“这什么鬼地方?”
周仓挑了挑眉头,路旁随处能够见到残缺的尸骨。
一些腐烂的房屋木桩下竟还生长出红艳艳的蘑菇,一看就是剧毒那种。
啪叽。
赵云一脚踩碎一截骨头,眉头微蹙起来。
周仓顺势扫了一眼大抵能看出是某个人的手骨,能够想象到村落遭遇了一场怎样的浩劫。
往村庄里面走去,不少房屋都是敞开大门,一些门中竟然摆放着棺材。
“这里不对劲。”
周仓心道,同时给赵云使了一个眼神。
他手中提着狮子枪,小心翼翼靠近那些木棺。
大枪运劲猛地一撩,棺材盖子掀开,里面尽是一些乌黑干瘪的尸体,更严格的形容应该是一具包裹着一层皮的骷髅。
周仓依次打开了三五个棺木,发现有的尸体身上还穿着生前的粗布衣裳。
“这些尸骸很明显是后面才放进去的。”
赵云道。
“棺材也像是专门有人替他们收敛过。可既然收敛,为什么不入坟,而是摆在家中?”
周仓一手轻捋胡须,思考起来。
“再看看。”
赵云提议。
两人从村头走到村尾,最后来到村落的祠堂。
如果要说鬼祭酒会在什么地方出现?
青石瓦房,修建工整,破败程度最小的祠堂,该是其最可能现身之地。
祠堂中也有棺材,准确说不仅是棺材,甚至还有一些灵位。
灵牌上写着名字。
原来这个村落过去大多数人家都姓马。
马家村。
“马姓最为出名者莫过于扶风马氏,赵国名将马服君赵奢后代,不过如今活跃于凉州一带,此地的马姓应该无任何牵连。”
赵云口中说道,说起各种典故如数家珍。
“有人活动过的痕迹。”
周仓用手指摸了摸灯架,灯架上灯油尽管早已干枯,但是留着一些褐色痕迹。
不久前,兴许是油灯被点燃过。
另外宅子中央是一处平平整整的四方台,应该是充祭坛来用。
“要不等晚上……”
周仓提议。
“行。”
赵云点了点头,也是正有此意。
两人就着祠堂中的棺材,一人挑了一具,藏身进去。
至于棺材中原本就有的尸骨,当然是被请了出去。
说起来,周仓挑选的这一具棺材还是破的,表面有几个大洞。
透过洞眼能够看到外面。
腐烂的气味萦绕鼻头并不好闻。
不过,无论是周仓,还是赵云,那都是死人堆中打滚,对于这种糟糕环境的忍耐程度是有的。
不经意一抬眼,还能透过棺材盖上的洞眼看到屋顶的破洞。
破洞中嵌着一轮泛黄的月亮,好似妖怪的眼睛。
不过本该让人心头发慌的景象,却是没有勾起周仓心底丝毫的波动。
咔嚓,咔嚓。
没一会有响动传来,空中传来一股异样的气味。
“是死气?”
周仓眉头猛地一挑,死气很难去形容,但正常人闻到了一般会恶心,想吐等等。
另外死气是阴冷的,如附骨之疽一般会往活人鼻孔中钻。
这样的气味,只会让人想要迅速地,发自本能的远离。
不过无论是周仓,还是赵云,那可都是见惯了大场面,忍耐性极高。
死气的传播只会让他们些微的不适。
真正让人周仓惊愕的是……棺材盖一个个被掀开,不是从外面掀开,而是从内部。
换句话说,那些躺倒在棺材中的尸骸这一刻复活了。
一具具干瘪的尸体,推开盖板,嗅着死气,从棺材中站了起来。
然后蹒跚地汇入尸体大阵。
大阵的中心就是这个祠堂。
周仓,赵云挑选的位置,就处于最核心之中。
而在周围的棺材都揭盖而起的时候,周仓与赵云两具盖着的棺材就显得有几分刺眼。
一排排干瘪的活尸围拢了过来,打算一起把盖子给抬起。
“这些活尸是有智慧的。”
周仓心底骇然。
他记得活尸围城,应该是第二幕第三幕才有的扩展包,不知道为何现实世界就直接提前出世。
正值周仓攥紧大枪,打算一枪抽爆这些活死人头颅时。
“吁吁!”
一阵勒住马缰,停下马蹄的声音响起。
“这一次捉到一个活的,有文气的文士,各位义舍的兄弟,可以吃一餐饱饭了。”
门外声音传了进来。
活死人绿幽幽的眸子几乎与周仓只有一个棺材盖的间隔。
在即将对上周仓那双黄褐色瞳孔之前,活死人停止了在棺材板上嗅来嗅去的动作。
一众活尸纷纷转过身去。
祠堂门口被推开,一群黑袍人鱼跃而入。
领头的戴着青鬼面具。
鬼祭酒!
周仓想起县令李严的说辞,蓦地眸子瞪得滚圆。
几个黑衣人死死抓住一个青衫文士。
周仓没看错的话,被抓住的年轻人赫然就是李严,堂堂一地县令,豪强推举出来的千石令,竟然真把自己处于如此险恶境地?
(阳安是大县,俸禄等级最高是千石。汝南太守,譬如曹操任命的满宠则是两千石。)
李严尽管被捕脸上却没露出太多畏惧神情。
鬼祭酒命人摆来一尊方鼎,安置在祭坛之上,紧接着倒入某种火油,一把点燃。
绿幽幽的火焰腾的一下燃烧起来。
火光照耀着祭酒的黑袍,光焰如水一般流动。
而周围的群尸一只又一只匍匐在地。
火光中鬼祭酒手持一面波纹鼓一边敲击,一边跳动。
咚咚咚,咚咚咚。
宛若心脏跳动的韵律之声响起。
正值此时。
厉喝之声响起。
“你们要拿我来祭这些尸鬼,妖孽?”
李严一度怒斥问道。
他这样一声呵斥,显然引得群尸不满,匍匐在地的活死人一个个仰起头来。
吼!
高低起伏不定的嘶吼声从干尸喉头挤出来,宛若一阵涌动的浪潮。
“你是哪来的腐儒,妖孽?哼,这些可都是曾经汉朝治下的百姓!!”
鬼祭酒嘶吼道,放下乐器,露出袖口中伸出乌青色的手臂。
很明显要么是修持邪功。
要不然这厮根本就不是人,只是更为高级的一种活尸。
“死了就是死了,没有谁可以逆转阴阳。”
李严神情格外严肃地说。
“我们只是想救人。”
鬼祭酒的一员仆从发出沙哑难听的声音,喉头好似卡着一柄刀似的。
“救下一群死人吗?”
李严再问。
“那是谁把他们变成这样的?我们吗?我们吗!”
鬼祭酒怒吼,一手提起了李严。
群尸相应发出嘶哑之声。
那张戴着青色面具的脸庞,几乎鼻尖对着鼻尖一般,快杵到李严脸上。
泛着血丝的青色獠牙缓缓从口中升起,抵住李严下颌。
五斗米教炼制鬼兵鬼卒一般有两种,一种是青鬼,青鬼就是将死之人,死亡不超过七天,尸体未曾彻底腐烂之人炼制而成。
还有一种叫做赤鬼。
往往是一些施展法术的活人。
当然任何的法术都是以性命为代价施咒,这个性命有可能是施术者的,也可以是敌人的。
李严被鬼祭酒一句质问竟说不出话来,不是害怕,而是没有理由反驳对方。
为官牧守一方,不说让治下之民安居乐业,甚至就连维护安全都做不到。
哪怕过去不是李严治理此县,可他这个县令,一时半会也找不出半句反驳之言。
倘若天下不是富者良田千亩,贫者无立锥之地的景象,又哪里会有乱世?
“贫道要割开你的手腕放掉你的血供给众人享用,然后用咒术祝福于你,你就会安心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
鬼祭酒獠牙从李严脖子离开,袖口一抖翻出一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