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密尔顿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带上，厚重的橡木门隔绝了外界的嘈杂。
唐威站在窗前，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条纹，像是某种无声的拷问。
汉密尔顿没有请他坐下，而是慢条斯理地从抽屉里取出一支雪茄，用镀金的剪刀剪开茄帽。
“特里泽盖死了，”汉密尔顿点燃雪茄，青烟在两人之间缭绕，“全家，连狗都没放过。”
唐威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精致的糖果：“吸烟有害健康，我还是更喜欢吃糖一些，尝尝吗？“
没等回答，他已经剥开了糖果的外包装，这种糖果是由米尔顿公司在1893年芝加哥世博会推出的牛奶巧克力果糖，味道已经与后世的德芙、瑞士莲很接近了。
一人吃着巧克力一人抽烟，两人隔着烟雾对视，像两头试探的野兽。
“中国人，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汉密尔顿突然开口，“有人在我的地盘上杀人，还大摇大摆地来我办公室里。”
唐威将手里的锡包装纸揉成一团，“所以我这次过来是想和局长先生好好谈谈。”
汉密尔顿一愣，旋即猛地拍桌而起：“那你是承认了是吧，中国人，相不相信我现在就让人抓了你。”
“我承认什么了？”唐威不慌不忙地又拆开一个糖果包装，“证据呢，目击证人？监控录像？”
“哦，现在还不存在监控录像，”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汉密尔顿桌上那份染血的文件，“还是这份......辞职申请信？”
汉密尔顿的瞳孔微缩，这份文件果然是他给自己送来的！
“听着，中国人。”汉密尔顿压低声音，“我是警察局长，只要我抓了你，证据一定可以找到。”
“您可以试试。“唐威微笑，“但明天《旧金山纪事报》就会刊登一篇有趣的报道——关于警察局长收受特里泽盖贿赂，帮他掩盖一场矿难事故。”
汉密尔顿的雪茄停在半空，唐威走到墙上的旧金山地图前，手指划过诺布山：
“特里泽盖的铜矿，每年给你多少分红？两万？三万？”
他转身看向汉密尔顿：“但你知道这做铜矿值多少钱吗？“
汉密尔顿没说话，但雪茄燃烧的速度变快了。
“特里泽盖死前把矿权转给了我。”唐威从内袋掏出一张地契副本，他已经不再掩饰，
“而我可以把这座铜矿免费归于科尔家族基金旗下。”
汉密尔顿一愣，科尔基金便是他们家族私下所运作的一个基金机构。
巨大的金钱诱惑让他不由燥热起来，但早上克莱顿市长咆哮还是让他冷静下来。
汉密尔顿冷笑：“你以为我会相信一个凶手？”
“我不是在求你相信。”唐威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我是在告诉你，局长先生，现在旧金山的游戏规则变了。”
他走到办公桌前，俯身盯着汉密尔顿的眼睛：“特里泽盖死了，他的那些靠山很快就会把他遗忘，而你...”
唐威轻轻拍了拍局长的警徽，“可以选择和他一块陪葬，也可以与我一起开辟新世界。”
办公室陷入死寂，只有雪茄燃烧的细微声响。
汉密尔顿突然笑了：“唐，你知道我最欣赏你什么吗？永远准备充分。”
他拉开抽屉，取出一瓶威士忌和两个杯子，“谈谈你的条件。”
唐威没有接酒杯：“第一，撤销对华人商店的所有突击检查，你要的凶手，我可以给你一个。”
汉密尔顿眼睛微眯，特里泽盖究竟是被杀的，其实这并不重要，即便是克莱顿市长，他面上说的那么急迫，其实更在乎只是一个交代。
只要自己能给他一个交代，他就可以给他上面一个交代。
“可以。”
“第二，释放上周被逮捕的十二名华工，我希望无条件释放，我想这对局长先生应该不是什么难度的事情吧。”
汉密尔顿皱眉：“这需要时间...”
“我们可以等，”唐威显得很大度。
“第三，”唐威继续道，“我要你手上那份名单。”
“什么名单？”
“当着明人不说暗话，”唐威冷笑，“旧金山警察局在唐人街埋的所有钩子的名单。”
“不可能！”
汉密尔顿的手微微发抖，在各个社区埋钩子是警局控制最常规的做法，一旦没了这些人，那么警察局在唐人街就真的成了瞎子聋子。
“我可以等待局长先生想清楚了再给我。”唐威起身整理西装，“对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轻轻放在桌上，“这是铜矿第一个月的分红。“
汉密尔顿瞥见支票上的数字，瞳孔骤然放大。
“等等，”
当唐威走到门口时，汉密尔顿突然开口：“有些事情即便我是局长，也无法一人决定。”
唐威头也不回地笑了：“其实局长先生，华人是世界最守法的公民，您又何必再在我们之中再掺沙子，我可以和您保证，以后三藩市警局需要什么凶手，我们可以第一时间给您抓来。”
“瑞秋，”汉密尔顿比外面漂亮的女警花叫了进来。
“汉密尔顿局长，有什么需要我做的。”瑞秋拢拢了耳边的碎发，趁机偷瞄了一眼旁边的华人少年，显然刚刚唐威的幽默感给了她一个很好的影响。
“带这位唐先生去档案室，”汉密尔顿取出钢笔帽，在一张纸签上写下几个编号，
“取出这几个档案。”
瑞秋微微一怔，警局档案室是机密之地，还从来没让外人进去过，不过既然局长都已经亲自开口了，她也就不好在再说什么。
“好的，汉密尔顿先生。”
半个钟头后，
唐威抱着一叠泛黄的档案，满意地出现在档案室门口。
瑞秋正踮着脚尖整理最上层的卷宗，警服衬衫因为动作微微绷紧，勾勒出纤细的腰线。听到脚步声，她转过头，金色卷发在阳光下泛着蜂蜜般的光泽。
“找齐了？”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嘴角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唐威靠在门框上，目光扫过她胸前晃动的警徽：“没有你的帮助，我估计得在这破档案室耗上一整天。”他故意叹了口气，“你是我见过最细心——”
瑞秋挑眉：“还有呢？”
“——还有最漂亮的女警官。”唐威轻笑，指尖轻轻拂过档案袋上积年的灰尘，“那句诗怎么说来着？”他故作沉思，突然打了个响指，“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
瑞秋噗嗤笑出声，蓝眼睛弯成月牙：“这是谁的诗？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这是李宗盛写的，不过这不重要，瑞秋警官，你们做警察的一个月多少津贴。”
“津贴？”说到这个话题，瑞秋不由嘟了嘟嘴，“因为我主要是做文职的，轻松是比较轻松，但一个月也就二十美元吧。”
“这是我的名片，”唐威递过自己的名片，“如果瑞秋警官感兴趣，可以来这里，我可以为瑞秋警官提供一些兼职，报酬丰厚呦。”
瑞秋看着手里的名片，以及这个华人少年脸上时有时无的笑意，一下子能在原地。
“有机会，我会考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