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贪治明 第20章 平息骚乱

作者:狗大狗大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5-25 20: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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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斌斩钉截铁般的命令,本能地令元百户皱起了眉头。

无论是从文武相轻的角度看,还是从制度设计的角度说,李斌这等文官都没有指挥他们留守右卫的权力。

可当李斌那句“莫伤俸粮”说出来后,元百户便无话可说了。

民以食为天!

在粮食面前,什么文武殊途?什么定制规矩...统统靠边站!

“宋铭,吴靖,你二人,去知会左近诸卫。其余弟兄,拔刀!列战锋!”

元百户看了一眼李斌,复杂的目光中混杂着一丝认可。

与此同时,随着元百户的命令,留守右卫的士卒也在各队小旗的指挥下,迅速列队。

在明军常用的“三才阵”里,去掉“游骑(侦察袭扰)”、“驻队(后队)”,仅保留正面接战的横队队形,拔刀出鞘。

紧接着,这一个百户所便在一名总旗官的“进”字口令下,一步一步地向着前方乱斗发生处推进。

与元百户一样,留守右卫的士卒们,面容坚定、步伐铿锵。

哪怕眼前的骚乱,并未波及到他们,但在看到粮食被毁的那一刻,接战,便不再需要理由。

粮食安全,就是农耕文明的底线。

任何触碰到这一底线的行为,都将直接挑起这些士卒们汹涌的战意。

之前不动,并不是他们怕死。

而是在突发情况发生时,现场缺乏了一个强而有力的指挥。哪怕士卒们,在看到俸粮被波及、被毁伤时,朴素的情感让他们想要去阻止这一切发生。

却始终缺了一道命令,这道缺失的命令,让这群习惯了听令行事的士卒们不安,让士卒们犹豫。

对大运西仓内外的百户官们来说,亦是同样的道理。

作为百户,这一大明军队中的基层指挥官。

他们不算缺粮的群体,但也决计到不了堂上官那种,完全不用为生计发愁的地步。

粮食被毁,或许不能令他们与士卒们一样同仇敌忾,但绝对能刺激到他们的神经。只是在官员的身份下,他们会比士卒们想得更多:比如,责任谁担?

即便保住了粮食,但万一引得某些人不满,事后要找麻烦怎么办?!

现在,李斌的一道命令,成功地将责任揽到了他的头上。

没了担责的顾虑,这帮人瞬间有了反应。

一道又一道拔刀的声音,从大运西仓内传出。原本只是一个百户所的踏步声,尚且压不住动乱中的嘶吼与叫喊。可当周围一个又一个卫所,开始加入镇压动乱的阵营...

上千人的踏步声,便声震如鼓,一下又一下地在所有人心头敲响。

“莫伤俸粮!”

在留守右卫推进到距离动乱发生处五十步时,元百户开始喊出第一声口号。

他没有完全按照李斌的意思行事,可能是觉得八个字的口号过于臃肿,不利于信息的直接传达。

“莫伤俸粮!”

第二道口号的出现,发生在距离动乱处四十八步处。来自留守右卫,这一百一十人的齐声力喝。

百人齐喝的喊声,在大运西仓的仓廒里回荡,就像是一个信号,一个指引。

指引着第三声“莫伤俸粮”出现的时机...

在留守右卫推进到四十五步左右时,第三声“莫伤俸粮”出现。而这一次齐喝,参与者高达上千人。

上千名士卒的爆鸣声,经过仓廒墙壁的反射、汇聚,说它声震寰宇,那是夸张;可说它,声动四方,却也略显保守。

这一,足以令大运西仓外围士卒们都能听到、听清的大喝,在解了外围士卒,对大运西仓突然封闭的不解的同时,亦是让混战处,陡然一静。

无论是挑起纷争的锦衣卫,还是被他们裹挟进入战斗的其余各卫士卒,都不由得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愣愣地或低头、或回头看向他们的附近。

那已经被踩进地里的麦粒、被划破后已不再有麦粒流出的粮袋...

以及,那上千名抽刀出鞘,正摆着整齐的队列,从库区各条道路上,同时向他们压过来的昔日袍泽...

骚乱就这么平息了。

平息得很突兀,一如骚乱爆发时那样。

许是冲动闹事后的后怕情绪上涌,亦或许是毁伤粮食带来的愧疚。

在骚动平息的第一时间,锦衣卫也好,其余各卫也罢。所有参与打斗的士卒,忽然齐刷刷地跪倒一片,一把又一把雁翎刀,被丢在了地上,压在那些被毁的麦粒之上。

元百户见状,不由得将目光投向李斌。

而元百户的这一眼神,自然也让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了,镇压动乱的主使者是谁。

只是,李斌那一身儒服,而非官袍的打扮,又难免让场面显得很是尴尬。

跪倒在地的锦衣卫百户张瑾,嘴皮翻动,几次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特么的该怎么说?!

他锦衣卫闹事在先,眼下毁了那么多粮,无论是打是罚,他张瑾甘愿承担。只是,这个判罚,难道非要李斌这么一个非官员身份的人来做吗?

瞧见张瑾百户那副为难的模样,李斌倒也不意外。因为他明白:官员与非官员的区别,在眼下的大明朝,并不像未来那样,只是领导职务与非领导职务之间的区别。

严格来说,官员和非官员之间的区别,不仅是政治身份上的不同,甚至在法律地位上也是不一样的。比如,官员可以按照品级,拥有一定的奴仆,而非官员...

哪怕是有功名的举人、一地士族豪绅等等,都属于民籍,完全没有拥有仆人伺候的资格。

虽然在实际执行中,举人士绅们完全可以用“雇工”、“认义子”等各种方式,来规避大明律的限制。

但一个得偷偷摸摸的巧立名目,而另一个,则可以堂而皇之、光明正大的享受这份特权,这便是高下之分。

千万别以为,什么有功名在身者,可见官不跪,就以为有功名的士绅们,在地位上与官员是等同的。甚至反过来想想,一个“见官不跪”,都能成为士绅们的优待、特权之一,那反过来看,也不难看出此时官员的地位是何等高绝。

可以说,无论是世俗观念、还是律法支撑,都造就了“官”,这一阶级,凌驾于其他所有民籍、军籍之上的超然地位。

他张瑾,再怎么说也是个官。

即便是要罚,那也得官来罚官...

哪怕,李斌即将迈入官员这一阶级,可眼下他这不还不是官吗?!

同样,在张瑾因为身份的问题,而感到难以启齿时,李斌也同样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不能开口说出任何关于如何处置张瑾等人的话!

因为他如今还是民籍。

一旦说了,那就是僭越,是以下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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