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令!顾正炎!”
“学生在!”
“登顶占住东厢房脊背制高点,利用开阔视野,全场由你掌控,敌方贼首、弓手、鸟铳手,皆是你的目标!”
“得令!”
“牛三贯!刘黑子!”
“在!”
“汝二人为刀牌手,牛三贯守院门左!刘黑子守右!门破之后,依门框为掩体,短兵相接,盾牌护身,腰刀砍腿,切记死守门槛,一步不退!”
“喏!”
“赵铁柱!李老蔫!”
王卷之看向另两个体格敦实的汉子。
“大人请吩咐!”
“汝二人为耧耙手!尔等紧随刀牌之后,待敌近身,耧耙专锁其兵刃、钩其腿脚,为刀牌手和长枪手创造杀机!记住,锁、钩、绊,莫贪杀敌,搅乱敌阵便是大功!”
“明白!”
“孙大个!”
“在!”
“汝为长枪手居中策应,汝寻隙突刺,专取贼人胸腹咽喉!一枪毙命,莫要纠缠。”
“喏!”
“周墩子!刘快腿!”
王卷之看向人群后两个没了枪的鸟铳手。
“大人!”
“汝二人为弩手,目标,无甲或轻甲之贼,尤其注意其持鸟铳、弓弩者,弩矢金贵,力求必中!”
“得令!”
“王二!”
王卷之最后看向房梁上的老营兵。
“额在呢!”
“汝为补刀手,游击策应!贼若破门强攻,其余人缠斗正酣时,汝觑准机会,专袭倒地受伤未死之贼,或从侧翼突袭其持重兵者,务必一击致命,扫清残敌,勿留后患!”
“嘿嘿,这活儿额熟!包管不留一个喘气的!”
王二舔了舔嘴唇,抽出腰间的短柄斧和官造腰刀,滑下房梁后无声地融入柴垛的阴影里。
王卷之扫过各就各位的众人,刀牌锁门,耧耙搅局,长枪刺敌,弩手袭杀,弓手控场,补刀清尾。
一切准备就绪,只待猎物踏入陷阱。
“额说你个驴日的,额们都安排妥了,你干啥去?”
“我干啥?我去渗透,穿插,袭扰!”
说完,王卷之不再搭理老营兵,快速整理起自己的装备。
先将铁骨朵别在腰间,反手将苗刀提起,从墙角拿起四杆短标枪和透甲槊。
将标枪插在背后的简易背囊,透甲槊负与身后。
王二看他这一身装备,远攻近战、破甲钝击皆备,显得杀气腾腾又有些怪异:
“额滴个亲娘……你这一身叮呤咣啷的,是去打仗还是去赶集?铁骨朵、苗刀、破甲锥、标枪……知道的你是去杀人,不知道的以为你要去给阎王爷献宝呢。”
王卷之闻言头也不抬继续整理:
“你懂个屁,标准的夜不收装备需腰间有短兵、背负有标枪、手持长柄破甲利器,必要时再配强弓硬弩,老子这苗刀算长柄利器,加上铁骨朵和标枪,只差一张弓,就是顶配的夜不收行头。”
“夜不收?”
王二一愣,随即嗤笑出声:
“驴日滴,别的夜不收有骑马的本事,你咋没有?”
王卷之动作微微一滞,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额脑袋挨了记铁骨朵,以前的事儿记不清了不行么!”
说着,王卷之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立刻提高声音:
“诸位记住了,这院子就是阎王殿,放进来多少,就给我留下多少!”
“壮士!那些被逼进来的流民如何处置?”
王卷之听到书生的问题微微一顿,并未回头:
“听话便留条性命,若敢乱嚷坏了大计,杀了便是!”
话音落地,身形一闪彻底融入村中曲折黑暗的巷道,再无踪影。
……
李大柱等几个被推在最前面的“探路鬼”,踉跄走在泥泞的荒村小道上。
因着刚下过雨,湿冷的泥土黏在破烂的草鞋上,每走一步,皆会发出“噗嗤”的声响,在死寂的村子里显得异常刺耳。
夜风呜咽着穿过空荡荡的门窗,像是无数冤魂在低泣。
李大柱只觉得脊梁骨嗖嗖冒寒气,牙齿不受控制地打着颤。
“走……快走……”
几个人挤作一团,深一脚浅一脚地挪动着,最终停在了一处看起来稍显完整的院落前。
院子里黑黢黢的,静得吓人。
没有火光,没有人声,风吹过院子里的荒草,发出“沙沙”的轻响,更添几分阴森。
“像……像是个荒院……”
“莫……莫不是没人?”
“你去!”
“你咋不去?”
村口的溃兵头目见几人互相推挤,急躁的催促道:
“狗日的磨蹭什么呢,快进去瞧瞧有没有藏人!”
“进……进去吧……横竖都是死……”
话音刚落,李大柱不知被谁推得一个趔趄,整个人撞进了那半掩的院门。
就在他刚要发出惊呼,一个低沉沙哑的男音紧贴着他的耳朵响起:
“敢嚎半个字,死!!”
冲到嗓子眼的尖叫硬生生憋了回去,李大柱连眼珠都不敢转动半分,只感觉到一把冰冷的刀正稳稳地横在脖颈的大动脉上,只要那人手腕一动……
“喊‘无事’,引他们进来。”
听到这话,李大柱感觉整个世界都凝固了,冷汗从鬓角淌下,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转头冲院外用力喊道:
“官爷,这里就是个荒村,一个人也没有,连只耗子都没!”
待其喊完,牛三贯低声命令道:
“告诉他们,里面有吃的,喊完找个墙角藏好。”
李大柱的脑子嗡的一声,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踉跄冲进院子,根本不敢再看门后阴影里那些披甲持锐的身影:
“有吃的!里面好多粮!”
“啥?有粮?!”
“里面有吃的?”
门外那几个本就饿得眼冒绿光的流民,听到李大柱那变了音的嘶喊,特别那个粮字就像魔咒,瞬间点燃了他们求生的本能!
“快冲进去,老子死了也要做饱死鬼……”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几个流民如同疯了一般,争先恐后扑向院中。
就在他们踏入院门的瞬间!
一只只布满老茧的大手一把捂住了他们的口鼻!
紧接着,匕首或短刃,从肋下、腰眼或后心位置,又快又狠地猛刺一刀!
“噗!噗!”
被捂住嘴的流民,眼睛骤凸,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嗬嗬”声,却完全被堵死在厚重的掌心之中。
另有人膝盖被从后方重击,整个人噗通跪倒,待要呼喊,刀锋已从脖颈掠过。
数息间,七八个蜂拥而入的流民如同几滴水落入滚烫的油锅,连片大的油花都没能翻起时,瞬间被捂嘴、刺喉、割颈。
整个过程快准狠,无声又无息!
只有几声沉闷的撞击、利刃入肉的“噗嗤”声、以及尸体倒地的轻微响动。
李大柱被这高效到极致的杀戮吓傻了,蜷缩在院角瑟瑟发抖。
村口,一众溃兵只看到那些“探路鬼”们像疯狗一样冲进院子,却并不知晓院内刚刚经历一场杀戮。
“妈的,这群记吃不记打的杂碎,见了点吃的就忘了谁是爹!”
领头的那人扭头冲身后吼了一嗓子:
“吴老四!带上你的人看住外面这些流民,再敢乱动弹,全给老子宰了!”
随后,那领头的大手一挥:
“弟兄们,跟老爷我进去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什么好货,别让那几个饿死鬼抢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