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散后,宾客渐次离去,张府的庭院也渐渐归于寂静。
张盼儿立于阁上,望着最后一盏灯笼被仆从熄灭,顿时神情懊恼。
“今日竟让那藏头露尾的家伙逃了……”
话音未落,她又想起席间陈南生与富家小姐们谈笑的场景,语气陡然又加了几分火气。
“都怪你!和那些权贵小姐们相谈甚欢,耽误了找人的大事!”
“我……”
陈南生正欲辩解,忽闻身后传来一道严厉之声。
“盼儿,你也莫怪他了,事情的前前后后陈南生都已和我说了,是那贼人狡诈,不肯给我们露出尾巴。”
“可母亲……”
“咳咳……咳咳……”
张府夫人几声压抑的轻咳,将张盼儿要说的话打断。
二人这才看清,此时张府夫人正扶着楠木椅榻,面色苍白,额间密汗不断。
方才席间强撑的雍容姿态已消失殆尽,此刻的她身形微颤,显然为维持刚才众人前的体面,早已耗尽心神气力。
“夫人!”
陈南生快步上前,示意张府夫人保重身体。
这时只见张府夫人抬手制止,缓声说道:
“你不必如此多礼,我召你前来,并非问你责任。”
她目光灼灼,再次端正身姿,沉声说道:
“你既知下蛊者藏得深,便需用些雷霆手段,就尽可施为,无需顾虑。”
陈南生眉目一凝,随即拱手应下。
“那就多有得罪了,夫人。”
此言一出,张盼儿立即心领神会。
她足尖点地,身影如电般消失在阁楼之中。
待张盼儿离去,陈南生便缓步上前,操纵着灵力如潮水般涌向【御灵虫】天赋。
霎时间,一道无形波动自他掌心溢出,如蛛网般覆向张府夫人。
虫蛊感应骤起!
张府夫人体内的血虫似被激怒,在经脉中剧烈扭动,试图挣脱陈南生的灵力掌控。
那虫身每一次抽搐,都化作尖锐剧痛,直刺夫人心脉。
张府夫人咬住下唇,强行压制喉间泛起的腥甜,即便身如刀剐也未让呻吟溢出。
“以血引血,以灵破蛊。”
陈南生一边强催【御灵虫】天赋,一边解释道:
“下蛊者既设禁制,必与蛊虫心神相连。我此刻强控虫身,便是逼他露出马脚。”
张府夫人闻言未做言语,只是点了点头。
这时,陈南生立刻向张盼儿传音。
“盼儿小姐可有发现?”
此刻张盼儿袖中暗藏血虫,正如雨燕一般,穿梭于张府散去的宾客当中。
“目前我已行至将半,还没有什么发现。”
紧接着,她又传音道:
“陈南生,你这计划到底行有几成胜算?别最后人找不到,我的母亲还白白受难。”
“一成。”
陈南生淡淡应道。
“一成?这等胜算你就敢行使如此冒险的计划!?”
张盼儿有些震惊,不敢相信地问道。
“此人处心积虑,蛰伏良久,一成就已是我们的天赐良机,必须趁此机会将其全力揪出,否则等他回过神来一切都了。”
说着,陈南生便对着张府夫人又行了一礼。
“特殊之时,晚辈下手没有轻重,还请夫人见谅。”
此刻张府夫人斜卧在椅榻之上,看不出神情,只是再次点头表示应允。
陈南生当即手中掐诀,低吟一声,再次汇聚灵力朝着蛛网释去。
此时丝丝灵力如百川归海般冲向血虫桎梏,血虫因受此冲击顿时血光大盛。
因灵力相克,血虫受制。
它疯了一般地在经脉四散游走,冲撞张府夫人的五脏六腑。
霎那间,撕心裂肺的剧痛袭来,张府夫人再也撑不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她素白的流云礼服。
见此情形,陈南生灵力稍缓。
这一行径被张府夫人看到,竟被厉声制住。
“莫要中断灵力输送,此刻我已经感觉到这血虫的意志松动,其正释放求救信号传于原主。你此刻要是断了灵力,就将彻底前功尽弃!”
此刻她虽然剧痛难忍,但目光清明,死死地盯着陈南生。
陈南生点点头,随即目光坚定,灵力如汹涌浪潮般再度席卷而去。
张府夫人身躯剧烈颤抖,喉间溢出压抑的闷哼。
此刻她体内的血虫在双重灵力压迫下发出尖锐的嗡鸣,虫身表面的血色纹路如蛛网般龟裂。
咔嚓——
裂隙之声细不可微,但还是被陈南生敏锐察觉。
他当即操纵灵力直灌裂隙,霎那间,一道暗紫色的灵力信号破壳而出。
其辗转经脉,最终自夫人眉心迸发,如腐臭的箭矢穿透无垠的夜色。
信号掠过阁楼飞檐,穿透九曲回廊的雕花屏风……
在宾客散尽的庭院里划出诡异的弧线,最终没入西跨院的暗影当中。
咻——
阴影里的一华服老者手指一抖,袖中藏着的血玉蛊皿泛起微光。
他垂眸盯着掌心震颤的蛊皿,浑浊的眼珠里翻涌着惊疑。
这血蛊能解者少之又少,怎偏偏自己的这两只血蛊竟都被桃仙谷盯上。
老者想起陈清然体内消失的血虫,恨得牙根发响。
那可是他耗费三年温养的“次品”,就这么折在了桃仙谷修士手里。
当时他为通过血蛊摄取灵力,便在万千人群中寻得这两人。
陈清然天资聪颖,为血蛊的上佳养料。
张府夫人府上资源丰沛,血蛊就这样悬而不绝地汲取着她的灵力生长,待其功成之际,无疑会成为操控者最珍视的财富。
可如今押注在张府夫人身上的“精品”竟也传来求救信号。
老者眯起眼,回忆起席间张府夫人谈及桃仙谷仙丹时的神态。
其表现太过从容,反而像刻意为之的戏码。
所以当时的他并没有着急出手,而是通过反向为之,去刻意的压制血虫进行试探。
当时他得到的反馈是血虫还活着,且并无大碍,所以他就更加坚定这是张府的诱敌之计。
可如今血虫求救的事实倒是真切,这般巧合,倒像是专门为他导演的戏码。
若真是陷阱,此刻回应信号便是自投罗网……
但若放任血蛊被毁,他将再无合适宿主。
权衡间,老者忽觉蛊皿震颤加剧,血虫的求生欲竟冲破禁制传来清晰波动。
他瞳孔骤缩!
这等信号意味着血蛊的灵力防线已濒临崩溃!
犹豫之间,他忽觉颈上一凉,他摸之一看,竟然是自己的血蛊。
“这……”
惊讶之余,他忽听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打破了他的思量。
“赵员外,原来是你,你可真让我好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