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府设宴当日,迎宾院张灯结彩。
往来如织,衣香鬓影间尽是寒暄恭喜之声。
张盼儿隐于阁楼暗处,俯瞰院中热闹景象。
这时,她忽听一阵沉稳的脚步传来,她不用回头,都知道是陈南生来了。
“来晚了啊。”
张盼儿嘟着嘴,有些抱怨道。
“我刚才拿着血虫在周边转了转,看看会不会有人不进入庭院,而埋伏在周围,这才来迟了些,望盼儿小姐见谅。”
“原来如此。”
张盼儿语气稍缓,转头看向陈南生。
眼前人束发玉冠,一袭靛青长衫衬得身量挺拔,哪里还是往日那个灰扑扑的少年模样。
张盼儿心中暗自嘀咕:
“这家伙平日里藏于人群,今日拎上台面一收拾,倒还有几分俊俏模样。”
她虽然这么想着,但面上却依旧端着。
“咳咳……那、那你可有发现?”
陈南生摇头:
“我在外围转了几圈,始终没发现血虫有任何异动。”
张盼儿这时将目光移回,转而扫过庭院中举杯寒暄的宾客,解释道:
“张府创立几百年,在郡上颇有地位。今日郡中权贵尽至,若这里都寻不到线索,往后的难排查便会更加艰难。”
“放心,我自会全力而为。”
陈南生目光冷静,沉声应道。
这时张盼儿忽然柳眉一挑,疑惑问道:
“我还有一事不明,这郡上纵观历史,咳血恶症发生数起,为何从前治好便罢,唯有母亲与令妹的病症查出了血虫?”
陈南生垂眸道:
“恐怕是血虫食源单一,凡人没有灵根,血虫感染后无灵力可汲,因饥而亡后便化为脓水病源,即便病愈查看,也同淤血混为一体,无迹可寻。”
“但有灵根者则是不同,有灵根者可以汲取自然中的灵力,虫以灵力为食,便可不断生长,与血脉融合更深。”
“原来如此。”
张盼儿一听即明,连连点头。
“那你一会有何计划?”
只见陈南生整了整衣襟,沉声答道:
“我在这里面生,一会我会在人群中扮成宾客与其攀谈,逐一进行排查,若有情况将第一时间传音给你。”
说着,陈南生便步伐沉稳,下了楼去。
不过半盏茶功夫,那靛青身影就凭着举杯周旋、谈笑自如,完全没入楼下这珠光宝气之中。
其中几位千金频频侧目,更有胆大的已凑上前搭话。
张盼儿冷眼瞧着,那厮倒好,执礼回话间竟惹得姑娘们掩唇轻笑。
“这陈南生当真过分!”
她怒不可遏,当即一道声音劈传过去。
“你这家伙!别忘了正事!”
陈南生抬眼时,只见张盼儿怒目圆瞪,指尖掐诀作势就要掷剑。
见此情形,他赶忙传音回道:
“冷静,盼儿小姐!我这叫深入人群,查看民情。”
随后他赶忙作揖,与众小姐匆匆告辞。
“咳,在下忽然想起还有要事,便失陪一会。”
众小姐一听陈南生要走,纷纷面露不舍,犹自张望。
张盼儿见这场景狠狠绞着帕子,心里那把无名火越烧越旺。
“母亲这都找的什么宾客!真是气死我了!”
……
片刻后,宴席开始。
只见张府夫人端坐主位,一袭素白广袖襦裙曳地,谈吐举止,雍容至极。
侍女仆从们纷纷鱼贯而入,奉上清汤珍馐。
席间觥筹交错,众人笑语晏晏,好生自在。
待热菜上毕,张府夫人轻轻抬手,示意乐声暂歇。
此时席间逐渐安静,满堂宾客目光尽落于她身上。
她轻咳两声,声线温润,缓缓说道:
“承蒙诸位挂念,我这病症近日得遇良医,已见好转。今日设宴,一则是感念诸位多年来的关怀,二则也是想将这喜讯告知诸位故交。”
“恭喜夫人!”
“可喜可贺!”
满堂宾客纷纷起身举杯,道喜之声不绝于耳。
此时鼓乐声渐歇,席间有人笑问:
“敢问夫人,不知是哪位名医妙手回春?我等也好登门请教。”
张府夫人端起酒盏,笑意温和:
“李员外,我这位神医怕是你有钱也求不得呦。”
“夫人莫要说笑了,这郡上还有我求不得的神医?”
李员外有些诧异。
除了他之外,席上众人也纷纷投来目光。
“不瞒众人,我这神仙乃是桃仙谷的长老。我张府与桃仙谷素有渊源,长老听闻我染了咳血症,特赠仙丹一枚,言说服后可自愈,如今我已服下三天,已初见起色,再等几日便能彻底排尽残毒。”
听此话语,满堂宾客纷纷称羡,唯有陈南生于席间之内微微垂眸。
今日张府夫人所说,正是与其早就约定好的托辞。
早些日子,他便已暗中放出风声,声称张府夫人的咳血顽疾乃是得桃仙谷仙丹救治方才痊愈。
这个理由同自己妹妹痊愈的原因一致。
那幕后之人既然在陈南生的妹妹身上栽过跟头,此刻听闻此言,定会心生疑虑。
只要对方按捺不住,稍运灵力查探虚实,潜伏在陈南生袖中的血虫便会立即感应到同源气息,助他锁定真凶所在。
果然!
不出片刻,陈南生掌心的血虫就传来异动!
只见那血虫正不安地振翅,想要寻找目标,却像被无形之力禁锢,始终无法飞离。
他眸光一沉,抬眼望向厅中主位。
此刻张府夫人正执杯与众人谈笑甚欢,眉目温和,丝毫看不出异样。
可血虫的躁动分明指向她所在的方向!
“不对……”
此刻他猛然醒悟!
幕后之人并非在操控血虫,而是在以威压震慑!
此人就混在宾客中,甚至可能正注视着张府夫人,却因忌惮陷阱而不敢轻举妄动。
“好个老狐狸。”
他暗自冷笑,便传音给张盼儿。
“血虫有异动,但对方谨慎至极,用了阻隔的手段。恐怕直至宴散,都难以揪出此人。”
“那怎么办?总不能白费功夫把这人放跑了吧!”
张盼儿急切至极,却不想陈南生的传音立刻就到。
他的话语沉稳至极,只是淡淡道:
“此计不成,我还有第二计,定让这藏头鼠辈乖乖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