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惊鸿走的时候,感觉挺不错。
倒不是少年的帅有多吸引,而是李不知身上的某些东西看着赏心悦目,不单单是生活习惯,而是某种对自己的要求拉开了与旁人的差距。
虽然清贫却活得认真,虽然寒酸却努力上进,这种人在逆境中的生命力强得惊人,就像生长在岩石缝隙中的树,最后撑开的一定是那块巨石。
嘻,捡的……
当南惊鸿轻快的步伐踏入刑警队大厅,这才想起早上察觉到的窃窃私语,昨晚自己亲吻李不知的那一幕已经在队里疯传,不少人背后看自己眼神不对……
但现在风平浪静,一切回归正常。
疑惑解开的源头还得是大刘,回到中队,大刘很快送上了两个消息:
中午的时候,杨队长扔了句话出来——
那大学生不简单,高考接近七百,系里门门第一,师父他老人家觉得不错……
消息传出,队内瞬间清净,就连另外三个中队队长也给自己队员打了招呼,严禁嚼舌根。
原来是爷爷出手了,怪不得,这是虎啸山林啊!
第二个消息,队里搜吧搜吧凑了四个人,说是需要进行5、6天特别任务,选人的标准居然是——看的八字!
大刘赫然名列其中,等会就要出发。
南惊鸿想去找杨队打听打听,这才知道队长已经赶去了城里的天网中心。
下午没多少事,人贩子团伙的事情开始收尾,队里原来的事情也各自有人负责,南惊鸿难得轻松。
下班来到李不知寝室的时候,却发现他正在做手工。
手里的东西已经雕琢完毕,是一柄看起来胖乎乎的短剑,他正在进行最后的打磨。
在旁边寝室的麻将声中,李不知微微抬头:“稍等一下。”
“嗯。”南惊鸿坐到了李不知旁边,看着他细细的用砂纸摩擦着剑柄的粗糙,桃木粉末簌簌散落,空气中充满了好闻的气息。
夕阳斜斜地打在阳台栏杆上,李不知的手指染成金色,唇边细软绒毛在逆光中泛着细碎的光韵,木屑纷飞间南惊鸿望着他紧抿的唇线——
那抹被夕阳熔化的专注,竟让她怔在满地流金里忘了呼吸。
“……好了,你试试。”
李不知的喊声让南惊鸿重新回到现实,接到手里,虽然还有点新制的涩感,但却分外别致,不超过一根手指的长度,纤微处都透着用心。
南惊鸿想要把木剑放进手包,李不知却接了过来,给她认真的挂在车钥匙上:
“第一次做,有点大,你先挂几天,后面我做个新的。”
看着少年手指上的三张创可贴,边缘已经被磨得开始发黑,指肚泛起皮屑,南惊鸿轻轻摇头,声线中温柔溢出:
“这个就挺好了,谢谢——”
“那、那我们走?”看着南惊鸿收下这个木雕小剑,李不知安心了些:“我去收拾一下。”
“我等你。”
今夜没有大酒店,没有刻意安排的黑暗料理,没有玫瑰和G大调,南惊鸿带着李不知在警察学校后面后巷尝了自己读书时的口味,但是最后停车的位置,却是医院的停车场。
南惊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唇角有些上挑:“李同学,现在,我们来说说家规第二条……”
这次,李不知不打算瞒着了。
拿到青字令后,李不知像是忽然变了,不是更成熟,而是心态发生了改变——
他开始直面自己的未来!
“其实,我会灵魂出窍,”李不知看着南惊鸿的笑颜,很平静:
“有时候,出窍的时候我也会帮人,你知道,鬼这玩意儿其实不可怕,你真要是和他们一个样,那就是看谁拳头硬了,我有些时候还是挺强的……”
南惊鸿也没想到李不知说的居然如此透彻坦白,愣了下,突然两眼放光:
“你是说,你能对付伥鬼?”
伥鬼?她居然还能分清楚这个?
李不知心中一动,脸上却不动声色:“差不多吧,反正能打过……”
“太好了!”南惊鸿的笑颜绽放得宛如盛开的玫瑰:
“我爷爷还说你是鬼差,我就觉得不对……”她捂嘴轻笑:“那有那副打扮的鬼差嘛!”
“爷爷这边……”李不知稍稍试探:“学过?”
“我爷爷不会,只是听说得多,毕竟老刑侦,什么都知道点,但是——”
南惊鸿正色肃穆,郑重其事的说道:
“我爷爷认的大哥,我叫大爷爷,他很厉害,据说他们是什么鬼门八族的世家,不但能抓鬼,还可以降妖除魔,以前爷爷都是他救的!”
“哇,那是真了不起,别人世家嘛,”说到这里,李不知稍微踌躇了下,带着三分羞涩的和南惊鸿对视:
“我这些小把戏小玩意儿,你就别提了,免得他们笑话……”
“怎么可能说啊,这种事!”南惊鸿脸上浮现一丝得意:
“我爷爷想把我介绍给大爷爷的孙子,我早知道了,谁知道后面还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要是和你比起来,岂不是丢人?还是比别的好,动脑子你肯定赢他……”
看着面前南惊鸿笑颜如花,李不知重重点头,“嗯,你说得对!”
在南惊鸿的得意中,牧马人重新启动。
…………
揭谛门的陷阱设置进行中……
“这样就行了吗?”
大刘看着面前十字路口六碗插着筷子的倒头饭,以及旁边竖着的七注香,缩着脖子轻声说,耳麦里传来嘶嘶的声音。
“现在,背对着饭和香走九步,”耳麦响起了西装男人的声音:“然后坐下,手里的瓷碗倒扣在地上——敲一下,念一句,把手里的黄纸朝背后洒出去。”
大刘喉头滚动,艰难的咽下口水:“知道了。”
九步走完,大刘开始敲碗、撒纸,同时口中唱诵:
“路边客,领食尝,无主饭,莫争抢!”
声音远远的传了出去,周遭毫无动静,只是空气中隐隐飘来了淡淡的铁锈味,大刘哆嗦了下,耳麦中声音传来:“没事,不要停。”
第三下敲击的时候,夜风忽然停了,大刘嗅到了自己后颈渗出的冷汗味,混着线香燃烧的檀腥。
第七下敲击的时候,瓷碗发出了头盖骨撞击的闷响,让两人同时愣了下。
九下敲完,白瓷碗里的米饭开始发黑。
最先腐败的是粘着香灰的表皮部分,霉斑迅速布满了整个瓷碗,直到整碗饭变成了粘稠的腥臭物。佝偻着的黑影扭动着爬向白瓷碗,腐烂的手指插进发臭的饭团中,空气中充斥着咀嚼的声响。
大刘的影子在远处的灯光摇曳下剧烈抖动,呼出的气变成了白雾,倪青松的目光锁着不远处蠕动的黑影……
巨大的身影从黑暗中出现,白瓷碗旁的黑影瞬间轰散,就像炸窝的鸟兽……
“走!不要回头!”
耳麦中突然传来倪青松的喝声,但是已经迟了——
大刘回头的时候,看见一个巨大的蜈蚣出现在自己身后,正在不断的靠近!
三丈长的蜈蚣身躯竟由十八颗肿胀人头串成,每颗头颅天灵盖都裂开碗口大的血洞,无数青黑手掌从洞里钻出——
有的指节反折撑地爬行,有的疯狂撕扯着路边的草木,将抓到的一切都塞进淌着黄水的嘴里。
最骇人的还是虫首:
溃烂大半的脸上,本该是眼眶的位置钻出两条肉须,末端悬着两张婴儿大小的脸。
左边人脸咯咯笑着喊‘饿啊饿’,右边人脸却用苍老声音呢喃着梵音,当两张嘴同时张开时,竟露出满口倒生的獠牙!
“十八人颅煞!”
伴随着怒吼,西装男子的身影已经出现!
“揭谛!”
快步疾冲中,男子突然甩头,回过来时脸上已出现一张淡金色的脸谱,金面吞,飞缭眉,怒目圆瞪,满面凶悍!
而他身上也不知何时居然披上了吞天重铠,头戴玄盔,脚踏赤靴,手中更是抓着一柄长长的斩马刀!
胸口处有个大大的‘陷’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