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
没过多久,他身边的亲兵就全部战死。
周士霆的铁锏也断成了两截,身上血流如注,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他突然仰天长啸,声音悲凉而绝望:
“王爷——周士霆,尽力了!”
话音未落,他猛地伸手,死死掐住自己的喉咙,用力一拧!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在战场上回荡。
一代名将,就此陨落。
随着周士霆的死,战场上的喊杀声,渐渐平息。
十几道铁蛛网,像一条条嗜血的毒蛇,缠绕着无数的尸体和伤兵。
伤兵的呻吟声,战马的哀鸣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地狱般的画面。
悬崖峭壁上,密密麻麻地插满了箭矢,像一片黑压压的森林。
折断的长枪,遗落的刀剑,散落一地,在阳光下,闪着冰冷的光芒。
清溪原中,血水汇成了一条小溪,缓缓流淌,染红了河滩。
……
青峦,凉亭。
棋局,仍在继续。
但胜负,已经没有悬念。
寻常的棋局,劫争不过是几步棋的功夫。
可这盘棋,却像是陷入了无休止的循环。
双方都把每一处劫材算计到了骨子里,一步不让,死死纠缠。
尤澜先前点在天元的那颗白子,成了决定胜负的关键。
黑棋大龙,只差最后一口气。
只要有了这口气,就能逃出生天。
可这口气,偏偏被白棋的天元给死死卡住,动弹不得。
路师臣的目光,死死盯着天元的那颗白子,像是要把棋盘盯出一个洞来。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
“易守正人呢?怎么还没回来?”
“回大人,已经在路上了,想必……”
路师臣身后,一个黑衣人躬身答道,声音低沉而恭敬。
然而,没等他说完,路师臣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晚了!来不及了!”
他拿起一枚黑子,却迟迟没有落下。
棋盘上,已经没有他可以落子的地方了。
败局已定!
路师臣突然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不甘,却也带着一丝解脱:
“好一个‘以天地为棋盘’!尤澜,你赢了!”
他缓缓起身,走到尤澜面前,深深一揖,姿态放得很低:
“老夫输得心服口服!今日这一局,多谢指教!”
他顿了顿,语气一转,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既然你已经入局,老夫也不能再袖手旁观了。咱们,来日方长!”
“嗯?”
尤澜一愣,这老头,又在打什么哑谜?
怎么感觉……自己好像又惹上麻烦了?
“贾大人,您这话说的,大家都在为朝廷效力,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尤澜试图缓和一下气氛。
“为了大衍的百姓,咱们应该精诚合作,共创美好未来嘛!”
路师臣摇了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狂热:
“一潭死水,有什么意思?”
“老夫这辈子,就喜欢搅动风云,跟天下高手过招,才觉得活着有劲!”
他指了指棋盘上的天元:
“你小子,既然选了这条路,那就别怪老夫不客气了。”
“老夫也选一条路,咱们各走各的,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这天卫司,就当是见面礼,送你了!”
“告辞!”
路师臣说完,一甩袖子,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尤澜连忙起身,拱手相送:“贾大人,慢走!”
这叫什么事?
不按常理出牌啊!
下次见面,这老家伙又会搞出什么名堂?
尤澜挠了挠头,忽然觉得,这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无聊了。
……
江州城北,四十里外,清溪原。
战斗已经结束。
天策军以摧枯拉朽之势,迅速解决了周士霆的七千人马。
等到秦王冀临风带着大部队赶到的时候,连残羹冷炙都没剩下。
清溪原,已经变成了一片修罗场。
两个时辰前,这里还算得上是山清水秀。
两个时辰后,这里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清点完战果,虎威军上下,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周士霆手下的那些个高级将领,一个都没能活着回去。
周士霆的精锐部队,从开战到结束,连半个时辰都没撑住。
更让人不寒而栗的是,真正战死的士兵,其实并不多,只有两千多人。
剩下的那些,大部分都是被铁蛛网刮伤,或者在逃跑的时候,自己人踩自己人,活活给踩死的。
尤其是那些被铁蛛网刮伤的士兵,伤口都化脓溃烂,散发着恶臭。
虎威军把所有的药材都用上了,才勉强保住这些人的性命。
清溪原一战,彻底击碎了虎威军的信心。
军心涣散,士气低落。
原本还指望着跟着秦王干一番大事业,现在,所有人都只想保住小命,赶紧回家。战靴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沉闷而急促,
像是谁的心跳,一下紧似一下。
午后的阳光被厚重的乌云遮蔽,
只剩下铅灰色的天穹,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平日里热闹喧嚣的云州城,
此刻却如同一只被扼住喉咙的巨兽,
只剩下死一般的沉寂。
只有偶尔几声鸟雀的哀鸣,
划破这令人窒息的静默。
……
御书房。
“啪!”
冀玄羽手中的茶盏重重地落在桌案上,
茶水四溅。
她已经不记得这是自己摔碎的第几个杯子了。
“还是没有消息吗?”
她死死盯着鲜于清羽,
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鲜于清羽垂首,
不敢直视女帝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陛下,玉龙内卫已经翻遍了云州城,
十六卫和府衙的人也都在尽力搜寻,
可尤大人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人间蒸发?”
冀玄羽冷笑一声,
“好一个人间蒸发!”
“他尤澜是神仙还是妖怪,
能从朕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魏雪呢?平时不是跟尤澜走得很近吗?她也不知道?”
鲜于清羽嘴唇翕动了几下,
最终还是低声回道:
“魏雪说……她最后一次见到尤大人,
是在崇文书院门口……”
“崇文书院……”
冀玄羽的脑海中飞快地闪过几个念头。
尤澜去那里做什么?
难道是见了什么人?
会不会是……路师臣?
“备马!”
冀玄羽猛地站起身,
“朕要亲自去一趟崇文书院!”
“陛下!”
鲜于清羽大惊失色,
“您不能去!现在外面……”
“朕意已决,你不必再劝!”
冀玄羽语气坚决,不容置疑。
“调锦衣卫随行,朕倒要看看,
有谁敢阻拦朕找人!”
……
“报——”
“女帝亲率锦衣卫离宫,
直奔崇文书院而去!”
消息如同瘟疫一般,
迅速在云州城的权力中枢蔓延开来。
朝堂之上,
原本就已如惊弓之鸟的官员们,
更是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