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柳家贵家门口时，柳三江停下脚步：“家贵，明天继续去照看母牛，我给你记工分。”
柳家贵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笑容：“好嘞，三哥。”
看着柳家贵高兴的样子，柳三江心里也跟着高兴。这个弟弟虽然有时候傻乎乎的，但心地纯善，是个可以托付的人。
回到家，三福三禄立刻跑去找吃的，小黑也跟着去了。柳三江站在院子里，看着渐渐西沉的太阳，心里盘算着明天要做的事。
识字、开荒，还有照顾母牛和已经生产的小牛，每一件事都不容忽视。但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
夜幕降临，星星一颗接一颗地亮起来。柳三江望着天空，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就是他的家，他的屯子，他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地方。
夕阳的余晖洒在山间，给这片贫瘠的土地镀上一层金色。老火铳坐在村口的大槐树下，手中的旱烟袅袅升起，目光若有所思地望着远方。
“老铳生！老铳生！”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抬头望去，是村里的周铁民，满头大汗地跑来。老火铳皱了皱眉，这个时候找他，准没好事。
“出啥事了？慌慌张张的。”老火铳抖了抖烟灰。
周铁民喘着粗气，擦了把额头的汗：“听说...听说要在咱们这儿办学堂？是真的吗？”
“嗯。”老火铳点点头，“昨天三江给大家说的。”
“那...”周铁民欲言又止，搓着手犹豫了半天，“那是不是所有娃都得去？”
老火铳眼神一凌：“怎么，你想让你家虎龙不去？”
“不是不是！”周铁民连忙摆手，“就是...就是地里的活儿...”
话还没说完，就被老火铳打断：“地里的活儿重要，还是娃的前程重要？”
周铁民低下头，不敢说话。
老火铳叹了口气，拍了拍身边的石子：“坐，我跟你好好说说。”
周铁民犹豫着坐下，老火铳递给他一根旱烟。两人沉默地抽了一会儿，老火铳才开口：“你还记得柳三江不？”
“记得啊，就是那个...”
“对，就是那个现在很有本事，经常能打到好猎物的后生。”老火铳接过话头，“你知道他为啥能有今天吗？就因为他识字！”
周铁民默默听着，眼神有些动摇。
“咱们山里人，世世代代就在这穷山沟里刨食。为啥？就因为不识字！”老火铳的声音提高了几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你还想着地里的活儿？”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老火铳猛地站起身，“你想想，要是虎龙能像柳三江那样，以后你还用愁吗？”
这时，村里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都是听说这事来问的。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有担心的，有兴奋的，也有犹豫的。
老火铳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心中一阵感慨。这些年，他看着村里的娃娃们一个个长大，却始终摆脱不了贫穷的命运。现在终于有了改变的机会，他怎么能让它溜走？
“各位父老乡亲。”老火铳清了清嗓子，“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地里的活儿，家里的活儿，都需要帮手。但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但是娃们的前程更重要！你们想想，要是他们能读书识字，以后还用像咱们这样面朝黄土背朝天吗？”
人群中响起零星的附和声。
“再说了，也不是整天都在学堂。早晚还是能帮衬家里的。”
“这倒是。”有人点头。
老火铳继续说道：“而且，我跟三江商量了，之前一直是一个想法，但现在，有一个决定要告知大家。”
“什么？”众人好奇地问。
“咱们大人，也跟着去学！”
这话一出，现场顿时炸开了锅。
“啥？让我们也去？”
“这不是开玩笑吗？”
“我都一把年纪了，还学啥？”
老火铳不慌不忙，等喧闹声小了些，才继续说：“你们想啊，娃们看到自己爹娘都在学，能不努力吗？再说了，咱们学会了，不也能帮着娃们复习吗？”
众人面面相觑，这话确实有道理。
“我知道你们怕丢人。”老火铳环视四周，“但为了娃们，这点面子算什么？我老火铳第一个报名！”
“我也去！”司屠夫站了出来。
“算我一个！”屯屯长也举手。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表态要去。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你们是不是疯了？”
众人回头一看，是村里出了名的刻薄的孙寡妇。她叉着腰，一脸不屑：“一群大老爷们，跟着娃娃们去读书？传出去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现场安静了下来，有些人开始动摇。
老火铳眯起眼睛：“孙寡妇，你家阿芝不也该上学了吧？”
“她？”孙寡妇冷笑一声，“女娃读什么书？还不如在家帮我干活！”
“放屁！”老火铳突然怒喝一声，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现在是什么年代了？还分男女？我告诉你，不管男娃女娃，都得去！”
“你...”孙寡妇被这突如其来的怒火震住了。
“你什么你？”老火铳步步逼近，“你要是敢耽误阿芝读书，我第一个不答应！”
孙寡妇被他的气势压住，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老火铳转身面对众人：“我再说一遍，这事由不得你们！不管大人小孩，都得去！谁要是敢耽误娃们读书，就是跟我老火铳过不去！”
没人敢吭声。在这山里，老火铳的威望无人能及。
夜幕渐渐降临，人群散去，只剩下老火铳一个人坐在大槐树下。他掏出烟袋，想抽一口，却发现已经空了。
抬头望着满天繁星，老火铳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知道，改变不会那么容易，但总要有人迈出第一步。
就在这时，一阵稚嫩的声音传来：“爷爷！”
是他的小孙子虎娃。
“爷爷，我听说要办学堂，是真的吗？”虎娃兴奋地问。
老火铳摸了摸孙子的头：“是啊，你也要去。”
“太好了！”虎娃欢呼雀跃，“我一定好好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