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伢在县城这一圈折腾下来,就像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役,身上的钱如同战场上的弹药,哗啦啦地迅速耗尽。
起初,他怀揣着满满的希望来到县城,一心想着能从王汉雄嘴里挖出点关键线索,好让自己对江杏梅死因的调查取得突破。
他天天像个牛皮糖一样缠着王汉雄,吃在他家,住在他家附近,可王汉雄就像一座沉默的冰山,无论他怎么软磨硬泡,那嘴就像被牢牢焊住了一般,愣是没吐出一个对调查有用的字。
王猛伢感觉自己就像在黑暗中摸索的行者,明明看到一丝光亮,却怎么也抓不住。
如今,他身上的钱花得精光,再在县城待下去,下场恐怕真得像个走投无路的落魄汉,只能凄惨地趴在车站过夜,那滋味,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无奈之下,他只能满心沮丧,灰溜溜地踏上回宋渡湾的路,那背影,要多落寞有多落寞。
在回村的路上,王猛伢心里盘算起了救急的法子。
他突然想到,村里还欠着他一笔护林费呢。
那可是他辛辛苦苦,像老黄牛一样在林子里风吹日晒,巡逻看护挣来的,是他应得的报酬。
这笔钱虽然不多,但眼下对他来说,却如同久旱后的甘霖,能解燃眉之急。
而且,说起来还有点难以启齿,他心里像猫抓一样,馋女人了。
这种馋,就像冬天凛冽的寒风,丝丝缕缕,无孔不入地渗进他的骨缝里,挠得他心里痒痒的,一刻也不得安宁。
他都记不清有多久没找徐香香了。
自从江杏梅出了事,他的生活就像被搅乱的棋局,和徐香香之间原本的规律和默契也全被打乱了。
日子变得饥一顿饱一顿,心里空落落的,仿佛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走着走着,回村的路已经走了大半,王猛伢心里又惦记起了那片林子。
自从当了护林员,他对这片林子就像对待自家孩子一样,关怀备至,上心极了。
于是,他多绕了几步路,走进那片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树林。
一进林子,他的眼睛瞬间变得像探照灯一样锐利,在林子里扫来扫去。
他仔细地查看每一棵树木,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迹象,心里默默祈祷着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一番认真查看后,没发现树木被偷,王猛伢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心里那块一直悬着的大石头,“咚”的一声落了地。
他轻轻拍了拍身旁的一棵树,像是在和老朋友打招呼,低声说道:
“还好你们都没事。
就在王猛伢沿着林带快要走出树林的时候,他不经意间瞧见了王保华女人的身影。
此时的她,正撅着屁股,全神贯注地在地上挖掘着什么。
从她那专注的动作和身旁放置的小锄头、竹筐来看,王猛伢猜测她大概率是在挖药材。
这片树林里生长着不少珍贵的草药,村里有些人常靠挖这些药材换些小钱贴补家用。
王猛伢顿时来了兴致,远远地扯着嗓子“嗨”了一声。
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在静谧的树林里显得格外响亮,犹如一道惊雷,把王保华女人吓得浑身一哆嗦,手中的锄头差点脱手,整个人也摇晃起来,险些就跌倒在地。
她惊魂未定地回头,看清是王猛伢后,脸上顿时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没好气地说道:
“我以为撞上了鬼呢,你这一惊一乍的,想吓死个人啊!”
王猛伢的目光像是一双无形的手,不怀好意地在她身上缓缓游走了一遍,然后带着一丝戏谑问道:
“你干吗呢?”
王保华女人白了他一眼,眼神中满是厌烦,没好气地回答:
“挖药材,没看见吗?”
王猛伢故意调侃道:
“照你这挖法,用不了多久,宋渡湾的药材都得被你挖到你家去了,到时候大家可都没的挖咯。”
王保华女人冷冷地回怼道:
“这又不是你家草场,轮得着你在这儿指手画脚?你少管闲事!我不挖药材,去哪儿弄钱?不像有些人,从棺材缝儿里还能抠出钱来,我可没那能耐。”
她说这话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王猛伢听她这话,觉得有点奇怪,这话说得阴阳怪气的,可一时半会儿他也没琢磨出味儿来。
他脸色一沉,收起了刚才的戏谑,严肃地说:
“这片树林现在归我管,你在这儿挖药材,得经过我同意才行。”
王保华女人压根不吃他这套,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屑地说:
“少来这套,我不吃你这一套。你以为你是谁啊,还管起我来了。”
王猛伢见她如此不配合,心中有些恼怒,伸手就想抓住她的胳膊,心想得给她点颜色看看,让她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
可这王保华女人平日里就灵活得很,此刻像个敏捷的灵猴一般,身子一侧,一下子就躲开了王猛伢的手,还大声喊道:
“别碰我!你放尊重点。”
王猛伢以为她是故意在吊自己胃口,毕竟这女人平时在村里就很懂得怎么勾引人,和不少男人都有些不清不楚的传闻。
他嬉皮笑脸地说:
“哟,两天不见,长刺儿了?脾气还见长了呢。”
王保华女人气得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就像熟透的番茄,她怒目圆睁,骂道: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啥德行,还在这儿油嘴滑舌的。”
说完,她气呼呼地提起装着药材的筐,头也不回地就走。
她的声音本来极轻,可穿过那层层叠叠、密密匝匝的树叶,陡然就有了坚硬的力度,像一颗石子,狠狠地撞了王猛伢一下。
这突如其来的羞辱,让王猛伢一下子愣住了,他没想到这女人竟敢如此不留情面。
回过神来后,王猛伢羞恼万分。
他心里想,王保华女人在村里的那些风流事,大家可都心知肚明,她的裤带松得很,和不少男人都有过暧昧,她有什么资格来寒碜自己?
可她就是这么毫不留情地寒碜了自己。
王猛伢气得脸都扭曲了,愤愤地骂了句脏话,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的火像被浇了油一般,蹭蹭往上冒。
他暗暗想着,这事儿可没完,非得找机会好好教训她不可。
王猛伢气不打一处来,一路气鼓鼓地回到家。
刚一迈进家门,眼前的景象让他眉头紧皱,心里的烦躁又增添了几分。
炕上、桌上无一例外,都积满了厚厚的灰尘,那灰尘像是许久未曾被惊扰,安静地堆积着,远远看去,竟像盖了一层灰白色的、毛茸茸的被子。
他满心郁闷,随手抓起一块破布,像是要把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出来,狠狠地对着桌面拍打着,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
“这破地方,长时间没回来,都快成灰窝了,真让人糟心。”
这一拍,如同触发了机关,屋里瞬间扬起一阵呛人的迷雾,灰尘在空气中肆意地上下飞舞,如同无数细小的幽灵在疯狂地舞动,钻进他的鼻子、嘴巴,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就在这灰尘弥漫的当口,王老大和三结巴先后追上门来。
这俩人,一直以来都让王猛伢头疼不已,此刻更是像两只讨厌至极的苍蝇,在他耳边嗡嗡作响,怎么躲也躲不开。
王猛伢甚至怀疑,他俩是不是一直在门外偷偷嗅着他的动静,就像等待猎物出现的猎手,专门等着他回来。
王猛伢没好气地看着他们,脸上像是结了一层冰,冷冷地问道:
“你俩到底有啥事?”
王老大和三结巴互相对视了一眼,那眼神里像是藏着无数的小九九,在互相商量着到底谁先开口。
他们的模样,活脱脱像两个在课堂上既想积极回答问题,又因为胆怯而犹豫不决的小学生。
见互相使眼神没得出个结果,他俩又开始加上动作,你推我一下,我搡你一把,那场面就像一场无声的闹剧。
王猛伢被他俩这滑稽又恼人的样子弄得越发不耐烦了,没等他们继续纠缠,直接伸手示意王老大先讲。
王老大扭捏得像个害羞的大姑娘,脸上的皱纹因为纠结都绞成了一个旋状的疙瘩,那模样就像是被拧成麻花的面团。
他磨蹭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
“王猛伢,王汉雄没得过那八万块钱呀。”
王猛伢一听这话,就像听到了重复无数遍的乏味咒语,条件反射般地不耐烦地挥手,大声说道:
“我向龙王爷发誓,我真相信你,他到底得没得那钱,对我来说实在是没什么关系。”
王老大却像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孩子,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那你找汉雄干吗?你肯定有啥事儿瞒着大家。”
王猛伢没好气地反问:
“谁说我找他了?你可别在这儿瞎猜。”
王老大露出一副自以为看透王猛伢的样子,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嘿嘿笑,说道:
“你能瞒谁呀?村里就这么大点儿地方,大家都知道你去县城找他了。你就别再藏着掖着了。”
王猛伢懒得再跟他纠缠,扭头对着三结巴说:
“你讲。”
三结巴看了看王老大,那眼神仿佛在说:
“你赶紧走,我有悄悄话要和他说,你在这儿碍事。”
可王老大却装作没看见,故意把脸扭向一边,像是在赌气。三结巴没办法,只好对着王老大做了个极其厌恶的表情,那表情夸张得像是看到了什么恶心至极的东西。
随后,他转过头来,立刻换上一副讨好的笑容,对着王猛伢。
王猛伢问:
“带来了吗?”
三结巴一听,像是接到了重要指令,赶忙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账本,那动作轻柔得仿佛捧着稀世珍宝。
他双手递过去,眼睛紧紧盯着账本,那账本在他眼里,简直就像他的命根子一样重要。
王猛伢瞅了瞅账本,不知怎的,一股无名邪火“噌”地一下就冒了上来,伸手猛地一抓,一下子就把账本撕成了两半。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三结巴瞬间瞪大了眼睛,脸“唰”地一下变得通红,那眼珠瞪得老大,仿佛下一秒就要掉出血来,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呆在了原地。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结结巴巴地说:
“你……你……”
然后猛地扯住王猛伢的衣角,像是生怕他跑了。
王猛伢这时候也有点慌了,但嘴上却不肯服软,硬着头皮说:
“我和你说不清,找村长打这个官司去。这事儿必须得有个说法。”
说完,他用力一甩衣角,转身就走。走出一段路后,他回头偷偷看了一眼,见王老大没跟上来,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他放慢脚步,低声对三结巴说:
“你用透明胶先粘了,要是弄乱了,我可就不认帐了。你放心,我跑不了。这事儿咱肯定得好好解决。”
三结巴听了,想了想,觉得保存好账本确实还是重要,毕竟这是他的重要凭证。
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但也没办法,只好松开了王猛伢的衣角,嘴里还嘟囔着:
“你可别耍赖,到时候不认账,我可跟你没完。”
王猛伢望着三结巴离去的背影,心里一阵失落。
他不禁感叹:
“这都成啥了?没想到竟混得在村里都没法待下去了。”
可他心里又憋着一股不服气的劲儿,暗暗想着,一定要弄清楚江杏梅的死因,让那些小瞧他的人都闭上嘴巴,看看他王猛伢可不是好欺负的。
只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王汉雄那边嘴像被焊住了一样撬不开,村里的人又都神神秘秘的,还发生了这么多奇怪的事,尤其是王保华女人那些奇怪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回荡。
这一切就像一团错综复杂的乱麻,把他紧紧缠住,让他动弹不得。
王猛伢的调查陷入了更深的困境,那江杏梅死亡背后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王老大和三结巴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这个看似平静的宋渡湾,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