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着最后一个昏迷的士兵冲下山坡时，脚下的土地在震颤。
回头望去，暗紫色的雾气像活物般裹着金属碎片和混凝土块腾空而起，原本三层高的基地主楼正被扯成扭曲的废铁，连带着围墙外那排百年老树都被绞成了碎渣。
“林先生！”汤特工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他抱着白议员躲在一块倒塌的广告牌后面，脸上沾着血，“镇子里的人还没撤完！”
我复眼的热成像模式自动开启，东南方三公里外的镇子亮着密密麻麻的红点——那是还没逃出来的平民。
系统警报在脑子里炸成蜂鸣：“能量冲击余波将在90秒后抵达，半径五公里内无差别摧毁。”
喉咙突然发紧。
三个月前我还只是个在实验室被蜘蛛咬了的倒霉大学生，现在却要看着这些本不该死的人被能量风暴撕碎。
“汤特工，带白议员往西北跑！”我把背上的士兵甩给旁边的警卫员，八条腿在地上划出深沟，“老黑！”——那只被我收服的变异黑熊从树林里窜出来，它的皮毛已经被腐蚀出几个焦黑的洞，“你带剩下的人去镇东的防空洞！”
老黑用熊掌拍了拍胸脯，喉咙里发出闷吼。
我能感觉到它意识里的恐惧，但更多是服从——自从我用进化点帮它进化出抗毒腺体那天起，这头熊就认准了我这个“蛛王”。
暗紫色雾气已经漫过了山脚的公路，一辆试图调头的货车被雾气扫过，金属外壳瞬间熔成铁水，司机的惨叫声被风声撕得粉碎。
我后腿猛地一蹬，蛛丝枪在尾部弹出，精准缠住镇口那棵老槐树的树冠。
“都跟紧了！”我吼着荡过去，复眼里的红点突然疯狂闪烁——有十七个老人和孩子挤在镇西的老茶馆里，他们的热成像信号正在减弱，应该是被坍塌的房梁压住了。
系统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混沌商会发动全球突袭，血魔已率队攻入X国首都，戴将军紧急联络中。”
通讯器在腿节上震动，戴将军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林先生，他们调走了边境的防御力量，现在总统府被围，市民正在往地下掩体撤，但血魔的能量波动已经突破超凡三阶——”
“我知道。”我打断他，蛛丝突然绷断，我摔进茶馆的瓦砾堆里。
膝盖传来刺痛，这具蜘蛛躯体的痛觉神经比人类敏感十倍，但我顾不上，用螯肢掀开压在老妇人身上的房梁，“汤特工！让老黑带防空洞的人往地下河走，能量风暴遇水会衰减！”
老妇人抓住我的步足，她的手背上全是血泡，应该是被雾气灼伤的：“蜘蛛精……我家小孙女还在里屋……”
“闭嘴。”我螯肢的毒囊微微收缩，却还是用步足轻轻托起她，“我去。”
里屋的木梁压着个穿红棉袄的小女孩，她的哭声细得像蚊子。
我用蛛丝缠住木梁，肌肉鼓到发痛——这具身体的力量比人类强十倍，但此刻却觉得每一根步足都在发抖。
不是怕疼，是怕晚一秒，这孩子就会变成系统统计里的一个数字。
“抓到了。”我把小女孩塞进老妇人怀里时，通讯器又响了。
戴将军的声音更急：“青长老到了，她说要守城南大桥，那是撤退的必经之路。”
青长老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茶馆门口，她的道袍染着血，手里的青铜剑却擦得锃亮：“林蛛主，我门派的三百弟子已在大桥布防。”她的目光扫过满地伤员，瞳孔微微收缩，“当年我在终南山看山，觉得世道好坏与我无关。直到上个月，你为了救山脚下的猎户，硬抗了那只变异野猪的獠牙——”她伸手接住一片暗紫色雾气，雾气在她掌心凝成冰晶，“现在我信了，你要护的不只是青山，是人间。”
我盯着她发梢的血珠，突然想起三天前她还在跟我讨价还价要灵药。
原来那些算计都是假的，她早就在观察，观察我是不是值得托付后背的人。
“大桥不能丢。”我把小女孩递给警卫员，“血魔擅长大范围攻击，让你的弟子用困仙阵缠住他，我随后就到。”
青长老转身时，道袍带起一阵风，吹得茶馆里的灰尘打着旋儿。
我望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这老太太比我想象中更狠——她这是把命压在我身上了。
赶到城南大桥时，血魔的刀光已经劈开了半座桥塔。
那是个穿黑甲的男人，刀身缠着暗红的雾气，每劈一刀，地面就裂开蛛网般的缝隙。
我的手下们被他逼得节节败退，黑狼的前爪被砍出深可见骨的伤口，花豹的尾巴被削断了半截，正叼着断尾往我身后躲。
“蛛王？”血魔转头看我，他的眼睛是两片燃烧的血晶，“混沌要的是混乱，你们这些蝼蚁偏要当秩序的走狗。”
他的刀风刮过来时，我本能地甩出蛛丝。
蛛丝是用我蜕下的壳提炼的，连超凡二阶的凶兽都割不断，却在接触刀身的瞬间冒起青烟——被血魔的刀气腐蚀了。
“小心！”青长老的青铜剑从斜刺里刺来，剑身上浮起金色符文，“困仙阵·锁！”
血魔的刀顿了半秒，我趁机用后腿的毒刺扎向他的腰眼。
毒刺里是我用三个月时间提炼的神经毒素，连超凡一阶的觉醒者都会瞬间瘫痪——但血魔只是闷哼一声，反手抓住我的步足，像甩破布娃娃似的把我砸向桥墩。
“咔嚓——”桥墩裂开的声音比我内脏的碎裂声还响。
我吐着绿血（蜘蛛的血是绿色的，这设定得保留），看见青长老的剑被崩出缺口，她的嘴角渗着血，却还在念诵咒语。
“合击！”我嘶吼着，八条腿同时射出蛛丝，把血魔的刀、手腕、脚踝缠成粽子。
青长老的眼睛突然亮得惊人，她咬破指尖在剑上画符：“以我精血为引，剑指血魔！”
青铜剑带着刺目的金光穿透蛛丝，扎进血魔的左肩。
他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刀身突然暴涨三尺，砍断了所有蛛丝。
我和青长老同时被震飞，摔在桥边的花坛里。
“这只是开始。”血魔捂着伤口后退，他的血滴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冒烟的洞，“等裂缝里的东西全出来，你们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就消失在暗紫色雾气里。
我撑着步足站起来，看见青长老的道袍已经被血浸透，她却还在笑：“比我想象中能打，蛛王。”
通讯器在这时炸响，是林记者的助理小吴：“林先生！影鬼潜入了后方临时医院，他要杀林姐！”
我复眼的热成像瞬间锁定三公里外的医院废墟。
林记者的热成像信号很弱，她应该是被压在瓦砾下了，而另一个模糊的红点正在她附近移动——那是影鬼，他的身体自带隐形能力，但体温骗不了我的复眼。
“守住桥！”我对青长老喊了一声，八条腿在地上拍出火星。
赶到医院时，影鬼的匕首已经抵在林记者的咽喉上。
她的相机还挂在脖子上，镜头裂了，但显示屏还亮着，记录着刚才的战斗画面。
“蜘蛛精来得正好。”影鬼的声音像蛇信子扫过耳膜，“混沌要的是你们的绝望，看着同伴死在面前的绝望——”
他的匕首刚要用力，我后腿的蛛丝枪已经射出。
蛛丝精准缠住他的手腕，又一道蛛丝卷住林记者的腰，把她拽到我身后。
影鬼的脸瞬间扭曲，他腰间的炸弹突然亮起红光：“同归于尽吧！”
“操！”我甩出所有蛛丝，把影鬼和炸弹缠成一个球，然后用最大的力量甩向空中。
爆炸的气浪掀翻了半座废墟，我护着林记者滚进旁边的排水沟，复眼被气浪震得暂时失明。
等视线恢复时，影鬼已经被炸成了碎片，而林记者的相机还在录着像。
她摸着我步足上的伤口，声音发颤：“你……你刚才明明可以自己跑的。”
“我怕死。”我如实说，“但更怕你们死了，就没人记录这些混蛋的罪行。”
夜色渐深时，战斗暂时平息。
我站在还在冒烟的街道上，看着老黑给伤员包扎，青长老在给弟子们疗伤，林记者举着修好的相机记录废墟里的幸存者。
系统界面突然弹出新提示：“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源核’坐标已锁定。宿主需在七日内找到源核，否则全球裂缝将永久无法关闭。”
源核？
我望着东南方的天空，那里的暗紫色雾气还没散尽，像一张巨大的网。
血魔的话在耳边回响，影鬼的炸弹余温还烫着我的步足。
我突然明白，这场仗才刚刚开始——而我要找的，可能不只是关闭裂缝的钥匙，更是所有人活下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