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鸢会来。
事先计划便是如此。
一是确认一下顾行知的安全状况。
二就是案情的推进。
对于她而言,朱恒死在阳光下很重要,因为只有死在阳光下才能借题发挥。
而这个题,只有薛垚借的,才具备正统性。
只是……
你怎么现在过来了?
眼看这夫妻俩正对峙,矛盾一戳就破,我马上就能开溜了啊。
他是真的有些担心收不住。
凌鸢感觉有些不太对,飞快把话题引开:“咦?原来薛神医也在啊,刚才我问门房,他说你不在家。”
薛垚沉默了片刻。
异常的情绪很快就消失不见。
只是平静地问道:“凌总捕大清早过来,是案情有了进展么?”
凌鸢暗松一口气,点头道:“是!昨日我带人盘查了朱恒的行踪,发现他死之前,去了郑钦和冯七小姐的宅子,随后他们家的仆人便四散而开寻找郑钦。
能看得出来,朱恒十分焦急,定是遇到了处理不了的事情。
我想,他的死因,郑钦肯定了解。
薛神医,郑钦跟朱恒之前有过交集么?”
“这……老夫还真不知道。”
薛垚眼底闪过一抹阴郁,却只能这么回答。
他心里清楚的很,朱恒忽然自爆,定是这凌鸢设计。
现在凌鸢反而过来问自己这两人有关系没有。
自己还只能假装不知道。
凌鸢面色凝重:“居然还瞒着师门,看来郑钦有些居心不良啊。不过薛神医你放心,我定好好调查这郑钦,还贵谷弟子一个公道。”
“那就有劳了!”
薛垚笑着点头,从自己没藏起朱恒尸首开始,衙门对两家的调查就已经不可阻止了。
至于能查出来什么。
就看他们的本事了。
毕竟,冯家也不是吃素的。
最好都集中在冯家,也省得自己麻烦。
他看向凌鸢:“凌总捕还有别的事情么?”
“倒也没了!”
凌鸢笑道:“我此行就是为了这件事,只是听薛神医不在,才想着由祝前辈转告。既然话已带到,那晚辈就告辞了。”
“不送!”
“哦对!”
凌鸢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还是要多感谢顾兄,他总是能帮上我大忙。”
众人:“……”
凌鸢又欲盖弥彰地补充道:“我那些手下的涸土病马上就要痊愈了,到时定好好宴请顾兄一顿。”
一番话,充满了诚恳,又似充满了嘲讽。
两种情绪都是真的,只是对象不太一样。
她说完,冲众人拱了拱手,便大踏步离开。
顾行知有些窘迫:“师父……”
薛垚挤出一丝温和的笑容:“这些事情就别管了!守了一夜灵,你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
“是!”
目送顾行知回房。
薛垚无奈地摇了摇头,感觉有些带不动。
不过也没办法。
毕竟顾行知只是一个小地方出来的年轻大夫,虽然脑袋不笨,但接触过的东西总共就那么多,怎么能斗得过大族出身的凌鸢。
徒弟被利用,他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这么早罢了。
也罢。
给他一点时间。
迟早能发挥作用。
至少从凌鸢目前的表现来看,她至少对顾行知本人没有什么意见。
这就已经够了。
优势在我。
赢!
沉吟片刻。
薛垚的目光又转向了祝凤仪,语气有些冷硬:“夫人,咱们也该谈谈夫妻两人之间的事情了。”
“哦?”
祝凤仪淡漠地看了他一眼,直接转头回了屋子:“那你进来吧!”
薛垚眼底闪过一丝狞色,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平复好心情,大踏步跟了上去。
随后。
“砰!”
关上了门。
……
“砰!”
听到关门声。
顾行知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
经过凌鸢这么一闹,自己身上的嫌疑应该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
其实洗自己身上的嫌疑,只需要围绕三点就好。
一是自己处于相对安全区,动机是最弱的。
二是自己入门很晚,很多事情都只能靠猜。
三……玄柳谷就是吃鸡模式,想这么干的,绝对不止自己一人。
大纲就是这么个大纲。
但具体效果怎么样,还是得看发挥。
现在看来,自己跟凌鸢的配合还是很不错的。
只是……
顾行知透过门缝,看向书房。
有些事情,这夫妻俩看破不说破,但今天却隐隐有着点破的意思。
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最好不要闹大。
毕竟祝凤仪才是自己挣脱泥潭的关键人物。
如果祝凤仪出事,那问题可就大了。
他是真的好奇。
为什么祝凤仪向自己强调好好修炼,却要隐瞒着薛垚?
看来只有真元凝丝,才能进一步接近真相了。
盯着书房紧闭的房门。
顾行知微微提着一口气,试图听到一些声音,却一点动静都听不到,只能感应到书房内的气息波动。
波动不算强烈,但绝对不是那种心平气和交流的平静。
过了好一会儿。
房门才“吱呀”一声打开。
薛垚的神色缓和了不少,赔笑着冲祝凤仪道:“夫人好好休息,为夫处理完事情之后,便回来陪你。”
“嗯!”
祝凤仪还是以前冷淡的模样:“注意安全。”
两人好像达成了和解,又恢复到以前的关系。
只是。
目送薛垚离开之后。
祝凤仪忽得看向顾行知卧房的窗户,眼神透过窗户缝隙与顾行知的目光相遇。
随后……展颜一笑。
顾行知:“……”
压力山大。
不管了。
睡觉。
他躺在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虽然昨天他没做什么事情,但心弦一直紧绷着,外加守了半夜的灵,已是疲惫得不成样子。
所以这一觉睡得很香。
待到睡醒的时候,已经热出了一身的汗。
夏天到了。
正午的气温已经升上来了。
顾行知起身洗漱了一下,便出了门。
他没打算留在府上吃饭,准备直接去玄柳医馆,毕竟自己也是名义上管理医馆的内门弟子之一,该露的面还是要露的。
这些天,凌鸢的精力都会放在郑钦身上。
自己这边,祝凤仪的问题好像也卡住了,暂时没有新的计划。
随便医馆打打卡,顺便把衙门官差的涸土病治好就行。
出门需要穿过灵堂。
今天有人来吊唁,所以顾行知象征性地冲朱恒拜了拜。
可不知为什么。
自从踏入了灵堂,他就一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有人……想杀自己!
这种感觉很清晰。
因为实在太强烈了。
自从能看到黑色丝线,自己对强烈情绪的感应,基本上是不会出错的。
他扫了一眼,灵堂里除了秦茂和林江之外,其他没有一个认识的人。
不是?
你俩谁要杀我?
顾行知皱了皱眉,心中很是费解。
因为这杀意来的莫名其妙。
昨晚自己就见这俩人了,早上也见了,他们都没有明显的杀意。
结果自己只是睡了一上午,就有人想杀自己了。
所以……这一上午发生了什么。
他们是得知了什么,才对我产生了杀心?
顾行知若有所思,旋即走向比较闲的林江,笑着问道:“四师兄,今天上午有发生什么事情么?需不需要我帮忙?”
林江并不想理他。
不过这里人多。
所以还是回答道:“不用,你去忙吧。这里也没有什么事,只用接待吊唁的人,我跟大师兄在就够了。”
顾行知又看向秦茂。
秦茂只是颔首对他笑了笑。
好像……真的没发生什么事。
可这杀意又是哪里来的?
来自吊唁的客人?
不对,他们没理由动自己这个小透明。
顾行知心里有些烦躁,没有继续逗留,冲两位师兄拱了拱手,便大踏步离开了。
通往医馆的路上。
他反复思索那股杀意的可能性。
现在他基本已经确定,玄柳大逃杀的关键因素,很有可能就是跟祝凤仪的病有关,所以才反复强调修炼的天赋与进度。
这件事情,也从柳云绡那里得到了证实,真元凝丝就是那个重要的节点。
如果有人想杀自己。
大概率是因为修为。
但这股杀意,是忽然生出来的。
如果真是修为的问题,那今天就必定发生了一个鉴定自己修为的过程。
可自己的修为进度,只明确地被薛垚夫妻所知,而且还是自己展示以后才确定的。
所以……
秦茂或者林江,掌握了一种看穿别人修为的秘法,这种秘法,连薛垚夫妻这样的高手都不曾掌握。
或者说,薛垚夫妻其中一人把这件事情泄漏出去了?
无论哪一种可能,都有些说不通。
费解!
太费解了!
朱恒才刚刚对我动手,就又冒出来一个顶风作案的。
前者是买凶杀人,那这个新冒出来的,又会用什么手法?
顾行知目光有些凛冽,他毫不怀疑这些人的执行能力,可能过不了多久,自己就又要遭一波重。
思索间,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医馆。
众外门弟子见到顾行知纷纷打招呼。
“顾师兄!”
“师兄,您来了!”
“师兄,柳师姐在账房,说让您过来之后先找她一趟。”
“好!”
顾行知笑着应了一声,便大踏步走向账房。
今天医馆生意不错,朱恒的死虽然已经不是秘密,却并没有在民间传开,玄柳谷的招牌在这里摆着,生意只会越来越夸张。
“砰砰砰!”
他轻轻扣门:“师姐?”
账房内传来柳云绡的声音:“进来吧!”
顾行知推门而入,发现柳云绡正缩在软椅上,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他走上前,有些好奇道:“师姐,你昨晚没睡好?”
“准确说是没睡着。”
柳云绡微微坐起身,扯了扯顾行知的衣袖,说不出的柔媚可怜:“好师弟,你哄我睡一会儿好不好。”
顾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