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声顿顿响起,朝着闲云小筑的方向而去,所有的一切都像是那么的寻常。
暗中的风云却已经悄然汇聚。
章台宫中
嬴政站在台上,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而后看着远处的方向,轻声道:“时间快要到了啊。”
他转头朝着后方而去。
此时的他神色显得十分寻常,但却带着些许的英雄豪迈气。
有些时候,胜利需要孤注一掷。
而嬴政从来不缺少孤注一掷的勇气和力量。
他将胜利的骰子掷出,而后默默的看着骰子在地面上旋转出合适的模样。
.........
闲云小筑
樊牧一边削手中的木头,一边看着这即将成型的模型,脸上带着些许唏嘘之色:“没有想到,快要完成的时候,也是距离我死期最近的时候。”
他悄悄的放下手里的木头,看着不远处备受欺凌的胡亥的身形,像是没有看出来他的身份一样,只是拿起悬挂在一旁的衣衫。
他本来是打算好好的教育一下胡亥的,但如今来看,他的时间应当是不够了。
这些天,胡亥的倔强出乎樊牧的预料,棘手程度自然而然也是超过了樊牧最开始的准备,他仅剩下的时间应当是不足够将胡亥“掰回来”了。
所以他留了两手准备。
其一,秦同。
其二,张良。
是的,秦同和张良。
若是胡亥能够依照着他的“预想”去改变自己,慢慢的从泥泞之中走出来,那么便由“秦同”充当他原本准备做的那个角色,而后将胡亥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
若是胡亥不能够依照他的“预想”去改变自己,一直沉沦在泥泞之中,便由“张良”暗中下杀手将胡亥杀死,将这个祸患彻底根除。
虽然如今的扶苏已然逐渐的改变,但樊牧却依旧害怕,害怕所谓的“惯性”出现,导致扶苏莫名其妙的死了,死了之后让胡亥登基。
若是如此,还不如现在就杀了胡亥——胡亥死了之后,日后若是想要出现“三世皇帝”的话,就只可能是“子婴”了,而子婴这个家伙事实上还可以。
有如今留下来的根基,以及开始转变的大秦来看,子婴还是可以将大秦经营成“大汉”,至少延续大秦四百年荣光的,至于中间是否会有什么样子的英雄人物出现,那就不关樊牧的事儿了。
他是自私的,是不完美的。
所以,他为大秦提供了这么多准备之后,大秦如果还是覆灭了,那他就真的帮不了什么了。
披着外衫,樊牧坐在院子中等待着。
等待着李斯的出现。
他明白,想要改变大秦,最重要的其实就是改变“秦律”,大秦之所以会灭亡,事实上就是因为秦律的缘故,这个在大秦一统路上做出了最大贡献的东西,成为了击垮大秦最后一击的东西。
闲云小筑外,车马声阵阵响起,让人觉着心安,不过片刻,李斯便从马车上下来了。
而后,他看着坐在闲云小筑外的樊牧,脸上带着诧异,连忙上前几步,快步走到了樊牧的面前:“樊先生,您怎么出来了?”
樊牧只是招了招手,让他随意的在这闲云小筑外的石头上坐下来。
在这别院中呆的时间太久了,他也是想要出来透口气的。
于是看向李斯说道:“李廷尉今日前来,可是将秦律编撰好了?”
听着樊牧的询问,李斯忘记了先前的困惑,笑着看向樊牧说道:“确实是编撰好了。”
他从袖子中将记载着新秦律的纸张拿出,而后递给了樊牧:“先生,您看看,这便是新的秦律了。”
樊牧一边看,李斯一边为樊牧介绍着说道:“新的秦律之中,将许多法律进行了细分,比如说一些黔首与黔首之间的法律,我特意编撰出来了一本黔首法,而黔首法中的大多数法律,是不会有杀身之刑法的。”
“这也是黔首们需要遵循的律法之一。”
“在这一部律法中的法律都较为宽松,除非是踩踏到了某种底线,比如一位黔首恶意伤害了另外一位黔首,造成了身体和财物上面的损伤。”
李斯颇有些得意说道:“而秦刑律中所记载的则是一些黔首们必须要遵循的大事,若是触犯了这些大事,便会有杀身之刑法,这些刑法是较为严酷的。”
“可这些刑法实际上并不繁琐,甚至可以说是一大部分的黔首一辈子都不会触及的刑法。”
“也正是如此,才制定的十分残酷。”
“至于这一部。”
李斯轻叹一声:“这是在先生的指点下,才编撰出来的秦总律法,其中规定了大多数的事情的本质,但却并不算全面。”
他微微摇头:“事实上,很多事情是没有办法在这一部律法中记载的。”
李斯抬头,看着天穹,这个时候的他已经没有了往昔想要争权夺力、乃至于想要超越韩非的那种执念了,因为他见到了真正的“法”。
或者说,在编撰新的秦律的过程中,李斯见到了“法”的真正本质,见到了最完美的法,见到了....法的真谛与核心。
在这样子的过程中,李斯自然不再是从前的李斯了。
他只觉着,从前一心沉浸在与韩非这个死人争夺名的他,实在是太过于可笑了。
看着面前飘忽的纸张,樊牧露出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笑容,他的脸颊上笑容无法掩盖。
他缓缓的合上了面前的纸张落成的纸堆,而后看向李斯。
“李廷尉,你已经做到了你所能够做到的、或者说此时能够做到的最好的秦律。”
“有此秦律在,日后无论是什么人,只要想起法,便一定会想起你。”
樊牧将手中的纸张郑重的递给了面前的李斯,而后缓缓的开口说道:“我已然没有什么能够再指点你的了,李廷尉沿着这一条路,一直往前走就可以了。”
.........
咸阳城某处。
项梁看着手中送来的信件,眉宇中带着些许的冷冽之色。
他看向身旁的人说道:“李斯已然出关了,恐怕新的秦律要颁布出来了。”
“你如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