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梁对于张良被抓了的事情十分纠结,如今他们在咸阳城的力量并不算多,绝对是达不到在刑场上、或者大牢里面将张良救出来的程度的。
可是张良若是不救的话,他们之后的计划又该如何才能够进行下去呢?
六国之间并不算和平,他们从前是敌人,现在也是敌人,只是因为他们有了共同的敌人,所以才勉强站在了一起而已....
长叹一口气后,项梁踌躇着还是决定离开咸阳城。
至于张良?
等到他和其余的六国贵族们汇合在一起了之后,再说吧。
该着急的是韩王,以及韩贵族,而不是他,不是吗?毕竟张良是韩的人!
........
闲云小筑中
听着张良近乎于幼稚的问话,樊牧一时之间有些想笑。
他本来是忍住了对张良的嘲讽的,毕竟他想要将张良改造成一个唯物主义的马哲战士——改造的第一步就是要让张良对他产生信任。
但如今听到张良这搞笑的话,他实在是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张良坐在那里,神色茫然有些不解。
为什么樊牧会笑?
他有些许恼怒的看着樊牧说道:“樊先生,您为何在笑?难道是良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樊牧耸了耸肩膀,觉着装不下去了也就干脆不装了。
身后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凭几,他斜斜的依靠在上面,看着张良说道:“行吧行吧,子房,你告诉我你倒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假的不明白?”
“你要是真的不明白,我倒是可以与你说一说这其中的区别。”
“你要是假的不明白,我也就不费那个闲工夫了,你就好好的老老实实的在这闲云小筑呆着,等我的刑期到了该死了,你就陪着我一块去死。”
“怎么样?”
张良听着樊牧的话,脸上的神色更加茫然了。
什么意思?
但此时的他首先注意到并不是樊牧嘲讽他装傻的话,而是.....樊牧的刑期?什么意思?
“先生,您的刑期?什么意思?”
即便是张良手里的消息渠道能够得知李斯以及嬴政宫中的一些事情,可这些人却完全没有关于“樊牧”的消息,就好像是这个人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所以张良也不知道,樊牧自己是求死的,并且准备在三个月的刑期之后就自动去死。
樊牧打了个哈欠,把自己身上还有罪名,如今出来不过是暂时应了扶苏的邀请帮忙稳固大秦的事情说了出来。
他既然打定主意要改造张良,自然不会对这种事情隐瞒。
紧接着,不等张良继续询问,他便是看着张良说道:“看来你是真的不明白,那我就好好的给你讲一讲。”
“子房啊,你说你是为了天下黔首、为了韩的百姓才想要刺杀始皇帝、复兴韩的是吗?”
张良微微颔首点头,表示的确是如此。
而樊牧则是更想笑了,他看着张良说道:“子房,你觉着韩王以及韩尚且还存在的时候,韩地黔首的生活好吗?或者说,就算是和现在的韩地百姓来比较,他们的生活哪个更好一些?”
张良坐在那里有些许沉默,他开始回忆起来当初韩王还在的时候,韩地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可是思来想去,他却始终没有想到。
他只记得在韩都城的那些黔首的生活,似乎....并不算是很好。
樊牧看着张良逐渐变化的神色,嗤笑一声:“是吧,你现在自己也明白吧?在韩王的治理之下,黔首的生活并不算好,甚至还没有现在好。”
“那你想要光复韩,到底是为了黔首呢,还是为了自己呢?”
张良再次沉默,他想要争辩,但却始终说不出口。
这个时期的张良虽然一心光复韩,但还是有点子良心在身上的,他无法在樊牧的面前继续说出,自己是为了天下黔首的话语。
于是,他咬着牙说道:“那难道我光复我的国家,也是一种错误吗?”
“即便不是为了黔首,难道为了我自己光复家国也是一件值得嘲笑的事情吗?”
他看着樊牧,想要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但得到的却是樊牧的点头。
“是的,是一件值得嘲笑的事情。”
“或者说,对于你来说不是一件值得嘲笑的事情,但对于韩地的黔首也好,对于天下的黔首来说也好,都是可以嘲笑你的。”
“因为你正在因为一己之私,让天下再次陷入战乱之中。”
“你只想着刺杀皇帝,然后让大秦崩塌——可是你不曾去考虑过,当大秦这个诺大的统一帝国崩塌之后,谁又能够迅速的建立起来统一的新皇朝呢?”
樊牧看着张良,好奇的问道:“还是说,你只是觉着让此时的天下再次恢复到当年七国纷争的时候,才是一件好事呢?”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秦已经完成了“先例”,创造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大一统帝国,有这样子的例子在前,六国怎么可能还继续维持自己的地盘,而分散呢?”
“当秦覆灭之后,再次陷入到诸国争霸的局面,黔首们再次面对长则几百年,短则数十年的纷争,而后再次归于一统。”
“到了那个时候难道还会有别的贵族想要复兴自己的家国。”
“难道就一直这样子循环下去吗?”
“如今,秦国建立起来了一个统一的国家,但却并没有对其余六国之地的百姓另眼相待,反而是归纳于一样的管辖之中。”
“弃置封国而置郡县,让天下人不再有“国”与“国”之间的概念,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称颂的好事吗?可是你要毁掉这种好事,难道这不是值得嘲笑的事情吗?”
樊牧看着张良,一字一句的问道:“你为了一己之私,让万千黎民再次陷入战乱中。”
“还口口声声的说自己是为了天下黔首,是为了韩地的黔首,是为了让天下人不再受暴君的蹂躏——”
“这样子掩耳盗铃的行为,难道不值得我嘲笑吗?”
一番话将张良说的愣在原地,脸上茫然之色尽显。
是....是这样吗?
他有些茫然了。
“可是先生....那我应该如何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