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宰执的自我修养 第81章 问责

作者:旋步舞人罪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5-29 22:0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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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潜善心中一惊,连忙拾起奏疏,一目十行地看下去。

只看了数行,黄潜善额角的青筋便突突直跳。

越看,他脸色越是苍白。

汪伯彦本还想维持体面,可见黄潜善脸色刹那间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也顾不得许多,急忙凑过头去。

这一看,腿肚子都在打颤,双腿一软,险些瘫倒。

“官家……这……这是污蔑!纯属污蔑!”

黄潜善再也强作不了镇定,“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发颤。

“王彦一介武夫,,岂知朝廷度支之全局?定是受奸人蒙蔽,或挟私怨报复,才敢如此捏造事实,意图混淆圣听,扰乱朝纲!恳请官家明察,切莫轻信此等离间之言!”

“污蔑?”赵构从龙椅上站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匍匐在地的黄潜善,“奏疏中所言,磁州之失,皆因粮饷不济,守军哗变。此事,黄相公可敢说与你无关?那解散两河义军,可是朕下的旨意?那真定马扩部投金,难道也是空穴来风?”

“官家!臣……臣冤枉啊!”黄潜善连连叩首。

“河北战事糜烂,非一日之寒。粮饷转运,千里迢迢,盗匪如毛,十不存一也是常事!臣已是呕心沥血,日夜催促户部与转运司,怎奈……怎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磁州兵变,更是那守将治军无方,纵兵为祸,与臣何干?再者说——”

他猛地指向汪伯彦。

“河北防务,粮草军械的调拨,诸多事宜,并非臣一人能够决断,汪相公……汪相公也多有参与,他……他亦知晓其中关节!”

情急之下,黄潜善竟将汪伯彦也拖下了水。

他深知,此刻若不找个垫背的,自己恐怕难以脱身。

汪伯彦闻言,脸色骤变,心中将黄潜善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他没想到黄潜善会如此无耻,当着官家的面就敢攀诬自己。

他心中暗骂黄潜善卑鄙,却也知道此刻若与黄潜善争辩,只会让官家更加疑心他们沆瀣一气。

他连忙也跪下,声音带着几分委屈与惶恐。

“官家明鉴!黄相公此言差矣!臣身为左相,为陛下分忧乃是天职,军务商议自然参与。然,门下省主管审批,户部掌管钱粮,具体到河北粮饷的数目、起运、中转,皆是黄相公一手操持!臣纵有心过问,也只能从旁建议,臣……臣对此中细节,实不知情啊!黄相公此言,莫不是想推卸责任?”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抬眼观察赵构的神色,心中叫苦不迭,只盼着能将自己摘干净。

赵构看着堂下跪着的两个心腹大臣,一个声泪俱下地喊冤,一个急于撇清关系,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厌恶和失望。

这就是他倚为股肱的宰执?

这就是他托付江山社稷的重臣?

他早知这二人私心甚重,亦非全无劣迹,却总还存着一丝幻想,以为他们在大是大非面前尚能顾全大局。

毕竟,他们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倚为左膀右臂之人。

如今看来,他们不仅贪婪自私,而且毫无担当。

国难当头,不思报效,大难临头,便只知相互攻讦,如疯狗般撕咬!

“够了!”赵构厉声喝止,“此事,朕自有公断!”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黄潜善,汪伯彦,你们二人身为宰执,辅佐朕处理军国大事,河北糜烂至此,你们难辞其咎!朕以往虽知金人凶悍,将士或有力有不逮之处,却未料到,真正的祸根竟深植于朝堂之内!”

赵构的怒火,此刻已将黄潜善和汪伯彦牢牢钉在了一处。

他们的罪责,在这位官家眼中,已是密不可分,必须共同承担这败坏国事的滔天大罪!

以往,他或许还会分别看待,甚至在他们之间刻意制造一些平衡与权衡。

但王彦的这份奏疏,像一把利剑,刺破了他们虚伪的面纱,也让赵构看清了他们狼狈为奸的本质。

“此事,”赵构的目光扫过二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朕命殿中侍御史张浚即刻介入调查!务必查清河北粮饷克扣一案的真相!若查明确有其事,朕绝不姑息!”

张浚为人虽有些苛细,但在理财和查案方面,却是一把好手,素有“铁面御史”之称。

赵构用他,既是看中其能力,也是想借此敲打黄、汪二人,让他们知道,自己并非可以任由他们摆布的傀儡。

黄潜善和汪伯彦闻言,皆是心头一颤。

张浚此人,素来与他们不睦,虽然此前在罢黜李纲一事上,曾因共同的利益而有过短暂的“合力”,但彼此间的龌龊早已深种。

若是让他查办此事,恐怕难以善了。

但官家盛怒之下,雷霆之威已显,他们也不敢再多言辩解,唯有叩头领命,口称“臣遵旨”,心中却各自急速盘算着如何应对接下来的狂风暴雨,如何才能消弭这场泼天大祸。

待二人退下,赵构疲惫地坐回龙椅。偏殿内恢复了寂静,但他的心却久久无法平静。

王彦的奏疏,如同一面镜子,照出了朝堂的阴暗,也照出了他自己识人不明的过失。

他意识到,南迁或许并非万全之策,稳固内部,清除奸佞,或许才是当务之急。

~~

应天府的夜风,卷过行宫外空旷的甬道。

李彦仙紧了紧身上那件新赐的织金蟒纹武将袍。

袍面上的金线在昏暗的灯笼光下微微闪烁。

胸中翻涌的激动与沉甸甸的责任感交织在一起,让他一时有些恍惚。

官家那句“朕要你将陕州打造成一根楔入金贼心腹的钉子”,犹在耳畔回响。

多少年的沙场浴血,多少回的扼腕叹息,似乎都在此刻找到了意义。

只是,这行在应天府,终究不是他熟悉的沙场。

宫墙高耸,人心叵测,比之金人的铁骑,似乎更多了几分看不见的凶险。

他刚踏出宫门不远,准备返回驿馆。

昏暗的灯笼光影摇曳下,一道青色的身影已在廊柱后静候多时。

见李彦仙独自一人从宫门内走出,神色凝重,那身影才不疾不徐地迎上前,恰好在李彦仙行至甬道拐弯处时,挡在了他的跟前。

“李将军,且留步。”

声音清朗温和,却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沉稳。

李彦仙脚步一顿,警惕地打量着来人。

年轻人,面容清俊,眉宇间却有种与年纪不大相称的沉静。

“足下是?”李彦仙沉声问道,手不自觉地按向腰间的佩刀刀柄。

久历行伍的本能,让他对任何突如其来的接触,都保持着戒备。

那年轻人微微一笑,拱手施礼:“枢密院编修陈南,参见李将军。唐突拦驾,还望将军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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