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宰执的自我修养 第45章 计成

作者:旋步舞人罪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05-11 22:2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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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南从怀里摸出那份誊抄妥当的《淮甸屯田策》。

纸张泛黄,带着淡淡的茶渍,边角处还有几个模糊的朱笔圈点,瞧着倒真有几分枢密院里辗转过几轮的陈年公文模样。

几条窄巷七拐八绕,腥臊气混着泥土味直往鼻子里钻。

城南校场,尘土飞扬。

新招募的兵卒稀稀拉拉地操练着,日头毒,不少人嘴唇干裂起皮。

凉棚底下,御营后军统制张俊歪在一张铺了虎皮的大交椅上,两个亲兵殷勤伺候,一个打扇,一个捧着冰镇酸梅汤。

陈南上前,亮出枢密院的腰牌。

张俊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声音从鼻子里哼出:“又是来查空额的?还是催军饷?回去告诉黄相公,没钱!一个子儿都没有!”

陈南躬了躬身,脸上堆着笑:“都不是。”

“下官今日,专程为大帅送一场泼天富贵。”

他将那份精心炮制过的《淮甸屯田策》展开。

“淮南转运使私吞屯田银的罪证,下官这里也有些眉目。”

张俊的呼吸滞了滞,上个月他刚在扬州置办了处宅子。

“不过,此事还需大帅今夜面圣之时,将这份屯田策……”陈南手指在“屯田”二字上重重一敲。

“你要本帅拿脑袋担保这个?”张俊猛地攥住陈南的手腕,油腻的汗渗进纸张。

陈南由着他攥,又从袖中摸出一张薄纸,慢条斯理展开:“听闻大帅的胞弟,在泗州也有些营生?下官不才,恰好管着河北军饷账册……”

张俊呼吸滞了滞,上个月他刚在扬州置办了处宅子,用的正是从淮南转运使那里“借”来的一笔“程仪”。

他死死盯着陈南,眼中凶光毕露,这小子竟敢威胁到他头上!但当目光扫过那份《淮甸屯田策》,尤其是陈南手指重重敲击的“屯田”二字时,他心中的怒火又被一丝异样的灼热所取代。

“你要本帅拿脑袋担保这个?”张俊猛地攥住陈南的手腕,油腻的汗渗进纸张,几乎要将那脆弱的纸张撕裂。

陈南由着他攥,又从袖中摸出一张薄纸,慢条斯理展开:“听闻大帅的胞弟,在泗州也有些营生?下官不才,恰好管着河北军饷账册……”

张俊额头青筋暴起,手上的力道几乎要捏碎陈南的腕骨。

他胞弟在泗州借着他的名头做的那些勾当,虽说隐秘,但若真被捅到官家面前,轻则丢官罢职,重则抄家杀头!

这陈南,看似恭顺,实则是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

半晌,张俊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想怎样?”

陈南微微一笑,将那份《淮甸屯田策》往前推了推。

“下官所求,不过是为国尽忠,为大帅谋一场泼天富贵。这份屯田策,若能在大帅手中推行,于国于民于大帅,皆是百利而无一害。至于那点小小的‘误会’,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

张俊死死盯着屯田策,脑中飞速盘算。

淮甸屯田……若真能成功,这可是不世之功!

他张俊,或许能借此一飞冲天,成为真正的国之柱石!至于风险……有这小子送上的“罪证”和“方略”,风险似乎也能控制在一定范围。更何况,他还有后手!

日落时分,御史台的廊柱后,陈南瞧着张俊铁青着脸,快步闯入禁中。

约莫半个时辰,黄潜善怒气冲冲地从宫里出来,袍袖甩得老高。

紧接着,汪伯彦尖细的嗓门穿透宫墙:“屯田?现在哪有工夫管这个!”

陈南这才松了口气,今夜总算能睡个安稳觉。

入夜,更夫的梆子敲过三响。

陈南借着窗棂透进的几缕月光,将今日调阅过的淮南屯田旧档悄悄归位。

手腕上,被张俊掐出的淤青在暗影里有些发紫。

袖中那份新誊录的禁军布防图,沉甸甸的。

与此同时,御营后军统制张俊,趁着夜色再入禁中,密奏《淮甸屯田策》。

当那份详尽阐述淮河流域军屯利弊、以农养战、巩固防线的奏疏摆在赵构面前,这位刚被“光武中兴”撩拨得心头火热的年轻帝王,立时被吸引。

“屯田……”赵构的手指在地图上淮河的位置轻轻敲击,“此策若成,江淮可得精兵数万,粮草亦可自足……伯英(张俊字),你有把握吗?”

张俊伏地叩首,声音沉稳:“官家!臣已连夜思量此策细节,并与几位熟悉淮甸地理、农事的旧部商议,初步拟定了数条推行方略。若官家信臣,准臣推行此策,臣愿立军令状,必殚精竭虑,为官家在江淮之间,打造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亦可为将来北伐,积蓄钱粮兵马!”

“好!好!”赵构精神一振,“此事,明日早朝再议!”

次日早朝,张俊正式抛出《淮甸屯田策》。

朝堂之上,登时如同滚油入水。

黄潜善、汪伯彦等人几乎是跳起来反对,力陈此举耗费巨大,与“巡幸东南”的大计背道而驰。

赵构却一反常态,对屯田策颇为意动。

张俊更是据理力争,不少武将及部分文臣也纷纷附议,称此乃强兵固边之良策。

一时间,南迁之事,竟无人再轻易提起。

枢密院的偏僻小屋内,陈南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朝争风声,将最后一笔数目核对完毕。

这一步棋,走得险,但也值。

好在,第二步,也成了。

~~

当晚,陈南回到柳荫巷。

陈东与欧阳澈早已等候多时,二人脸上都带着几分兴奋与探询。

“二郎,今日朝堂之事,我已听闻!”陈东一见陈南进门,便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声音都有些发颤,“张俊那厮,当真在朝堂上提出了淮甸屯田之策?黄潜善和汪伯彦那两个老贼,可是气得七窍生烟?”

陈南点了点头,在桌边坐下,吴清蕙适时地端上一碗热腾腾的姜茶。

“二郎,那张俊骄横跋扈,你是如何拿捏住他的?”

陈南苦笑一声:“哪里是拿捏,不过是险中求胜罢了。为了他胞弟那点事,我可是把河北转运司几年的旧账都翻烂了,才找到蛛丝马迹。至于那份屯田策,更是熬了不知多少个夜晚才炮制出来,每一个字眼都得反复推敲,既要让张俊心动,又不能让他察觉我的真实意图。”

欧阳澈也凑了过来。

“贤弟此计,确是高明。以屯田之议,暂时转移了南迁的焦点。只是,这终究是权宜之计。黄、汪二人权势滔天,今日虽受挫,日后必定会想方设法反扑。我们下一步,该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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