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岛樱收回了湿布,端着盛满污秽布巾和脏水的木盆,面无表情地起身,拉开纸门,走向后院的水井。
前院道场里,
两个穿着剑道服、眼神游移的男弟子正凑在一起嘀咕。
他们转眼看见那道美丽身影。
但是期待,迅速变幻成毫不掩饰的嫌恶。
因为有浓烈的异味飘散开,
那是清理瘫痪者身体的污秽味道。
两人原本以为趁着这病毒爆发期间,能好好攻略这对美丽异域母女花里的女儿。
现在,最后的心情也没有了。
“啧……真是晦气!”其中一个瘦高个捏着鼻子,声音刚好能让宫岛樱听见。
“馆主不在,就伺候这么个瘫子……白瞎了这对大美人母女。”另一个矮壮些的,目光在宫岛樱窈窕却紧绷的背影上扫过。
他们带着下流的惋惜,
“还以为能近水楼台呢……”
“要不走吧?这地方又旧又小,也不知道有多少蟑螂呢。”
“走了走了,这破地方真待不下去!”
“千把块的学剑报名费,就算送给她们了。”
两人交换眼神,低声咒骂着,
瘦高个弟子的嘲讽声未落,两道脚步声已匆匆远去。
宫岛樱垂下眼睫,攥紧盆沿。
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她走到井边,打水,清洗,动作利落。
冰冷的水浸湿了她的手指,指根的茧子微微发白。
她早已习惯。
天元街立足不易,宫岛流道馆的处境,可谓是风雨飘摇。
光靠母亲一人苦苦支撑,既要维持道场颜面,还要兼职做工补贴家用。
母亲那惊人的美丽是柄双刃剑,总能吸引心怀鬼胎的男性拜师,赚取一些报名费用。
而一旦发现这位美艳馆主的古板强硬,坚守着传统的夫纲。
那些“弟子”便会迅速失去兴趣,找借口溜走。
偌大的道场,常年只能维持着数名弟子。
清洗结束后,她被汗浸湿的后背,正紧贴着和服,勾勒出纤细却紧绷的曲线。
宫岛樱心想,至少还有一个弟子在。
虽然,也是个用毫不掩饰欲望眼神看着母亲和她的年轻人。
当她返程,再次回到厢房时。
杨志南躺着的榻榻米前,
那儿站着仅剩的弟子。
王原正背对着她站在榻前。
而且浑身剧烈颤抖。
听到开门声,他猛地转身!
宫岛樱瞳孔骤缩。
王原脸上布满不正常的潮红,眼神狂乱,右手臂上赫然有几个新鲜肿胀发黑的咬痕!
“我感染了!”
王原吼叫起来。
“都怪你们!”
“草又不让草!”
“还整天发骚!”
“害我留在这儿,被毒蟑螂咬了!”
“我肯定快要死了!”
王原嘶吼着,猛地抓起墙边一柄练习用的木剑。
“我就算死!也要死之前爽一把!”
王原狂猛地向前冲,高高举剑。
及近时,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宫岛樱当头劈下!
沉重的木剑撕裂空气,
目标直指少女的肩膀。
王原意图废掉反抗能力!
电光火石间!
宫岛樱眼睛似明亮了七分。
她猛地抬起左臂,用小臂外侧尺骨硬生生格挡木剑劈斩!
反应极快!
十几年来,自幼被母亲当成钢铁锤炼的学习剑术,使得战斗反应融入骨髓!
一声沉闷的撞击伴随细微骨裂声,钻心剧痛瞬间从左臂传来!
宫岛樱身体因冲击晃了一下,脸色苍白,
但眼神锐利如刀,冰冷无波!
她却借着对方招式用老的间隙,右手如毒蛇般探出,精准扣住王原手腕。
木剑脱手的瞬间,宫岛樱夺剑。
然后旋身踏步,将木剑尖端狠狠递入王原右下腹。
鲜血喷溅在她雪白的脖颈,
温热的液体顺着锁骨滑进衣领,染红了白皙如家乡富岳雪山的地方。
是宫岛流的居合拔击。
王原惨叫,凄厉在惨嚎起来。
又随着少女面无表情的轻轻用力,再往前一递。
疼到极处,便是哑了声。
接着昏死倒地。
鲜血染红王原的手掌和剑道服,重重摔倒在地,蜷缩抽搐。
房间,恢复了死寂。
只剩父亲若有似无的喘息。
宫岛樱站在原地,右手握着染血的木剑,剑尖斜指地面。
地上男人蜷缩抽搐的模样映在她眼底,她却像完成每日练剑般平静。
殷红血珠顺锋利木竹片滴落,在榻榻米上砸开刺目的暗红小花。
“又……要清洗了。”
宫岛樱开口了,蹙着秀气弯眉。
她先用纤细的手指,拿起刚清洗回来的湿布,先有条不紊地擦拭着木剑上的血迹。
尽管左臂正剧痛阵阵,伤口淤青。
阳光透过破损的纸窗洒在她身上,勾勒出少女玲珑的曲线。
粉色和服下隐约可见的饱满胸脯随着动作轻轻起伏。
却与她此刻冷若冰霜的表情,形成诡异的反差。
甚至于……那原本深不见底的疲惫脸上,有种压抑已久的戾气终于释放的疯狂快意。
这些情绪,又迅速被她压制下去。
十几年的训练,习惯了。
然后,
宫岛樱将王原费力地拖出到门口,扔在院里。
然后扳返,跪坐清洗地面血迹。
直到一切结束。
她起身走向父亲的床铺。
此刻,
杨志南艰难地转动眼球,看着女儿的身影逐渐靠近。
曾经那个还有些可爱的小女孩,
如今已其母亲被教成这模样。
美丽得惊心动魄,却又冷漠得令人胆寒!
此时的宫岛樱,也在看父亲。
她站在榻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张病态扭曲、充满死亡恐惧的脸。
难以言喻的烦躁和冰冷的戾气,在她发育饱满的胸口里,却又狭窄的心中翻涌。
十几年严苛的剑术训练,母亲灌输的家族使命,与对父亲无能的鄙夷,早已刻下深深烙印。
她美丽的脸庞如同冰瓷,透出令人心寒的漠然。
“父亲,你真没用。”宫岛樱俯视着瘫痪在床的父亲,声音轻柔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她伸手拿起一旁的枕头,缓缓盖在父亲脸上。
黑暗瞬间笼罩了杨志南的视线。
他能感受到女儿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脸上,却感受不到丝毫亲情的温度。
“我真的有点累了。”
“不过,我还能撑着。”
“但是你呢……”
“你不能帮助宫岛流剑术发展壮大。”
“只会让我和母亲忙碌疲累。”
“也许应该……”
话语未尽,
冰冷的眼神,和手中缓缓下压的枕头已昭示一切。
杨志南在黑暗中拼命挣扎,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
他只隐约听到,那冷淡又清丽的声音:“可怕的病毒……杀死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