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博洛，都给朕把脖子洗干净，好生等着朕来砍！”
隆武元年腊月上旬初，应天府段的大江之上。密集如X的船队中，悬挂着三辰黄龙旗的中军旗舰上。
朱聿键望向南岸巍峨城楼上影影绰绰的人影，顿时不由得面色一沉。
不用说，眼前如同虬龙盘踞的城池，正是大明朝立国之都，南京城。
只不过，为了打疼打残建奴援军，为今后赢得发展时间，此时的他却是并未有半分停留。
只是撂下一句狠话后，随即便率领船队继续顺流而下，直扑建奴援军必经之地，也是南京的门户之地，扬州府。
……
“完了、完了，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朱聿键率领走水路的中军扑向扬州府时，扬州城西门城楼上。
建奴任命的扬州知府胡蕲忠，看着城外军容齐整、战意高昂的忠贞军，顿时双腿一软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没办法，谁叫此刻的扬州城，除了些维持秩序的衙役捕快、两淮盐运使司几百盐丁外，却是再无任何守城力量呢。
说起来，南京作为大明的开国之都，其政治意义，对于朱聿键这个疏宗登基的皇帝来说，那可是极其重要。
所以从洪承畴到博洛、叶臣，全都料定了他会从九江顺流东下，直取南京。
因此，包括扬州在内，江北直隶诸州府本就单薄的八旗、绿营兵马，几乎全都被调往了南京加强守城力量。
只不过，无论是洪承畴还是博洛、叶臣都没想到的是，朱聿键会这么有种。
居然舍易就难，抛下意义重大的大明开国之都不取，反而跑到扬州想要迎战阿济格的主力援军。
如此一来，南京虽然有了勉强可以坚守的兵力，但却导致了江北各州府空虚至极。
尤其是作为南京北门的扬州重镇，不但守城兵马几近于无，就连几个月前被多铎用红衣大炮轰塌的城墙，此刻也都还没修好呢。
如此无兵无防的情况，面对数万明军精锐，这城还怎么守？
“知府大人不好了……”
“明军水师夺了瓜州，现在战船已经沿运河开到东城和南城外……”
屋漏偏逢连夜雨，破船又遇打头风。
胡蕲忠正为西门外的忠贞军头疼呢，没想到东城、南城那边，却是又传来了瓜州易手、明军水师杀到的噩耗。
“东主，这城守是守不住了，不如还是……还是献城投降吧。”
单是一个忠贞军都不可能挡得住，更何况现在又杀出来一个水师。
扶起六神无主的胡蕲忠，平日里专门为其出主意的师爷，当即也是给出了一个自认为的最优建议。
“投降么？乌先生怕是忘了，大明皇帝可是最恨汉奸。本官就算开城投降，到时候怕也落不下什么好下场。”
自家人知自家事。
若是换了其它地方，根本就不用旁人提醒，如此情形下胡蕲忠早就下令开城投降了。
但扬州不同，几个月前，多铎可是刚刚在这里屠杀了几十万扬州百姓。
如此血海深仇，以朱聿键对汉奸的痛恨，即便他献城反正，届时也肯定会遭到清算。
“投降不成，那东主莫非是打算坚守……”
“坚守？本官拿什么坚守！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胡蕲忠本来就是波皮无赖出身，眼见扬州城守不住，又哪里肯为建奴尽忠？
原本吓得站都站不住的他，听到师爷的建议，却是拔腿就往城下飞奔而去，再也不肯为这守不住的城池操心。
……
“他娘的，好不容易才当了回先锋，结果这些天硬是张都没开一个……”
扬州城外，正准备攻城的李赤心，看着缓缓打开的城门，顿时不由得一脸幽怨。
没办法，江北诸州府驻守的八旗驻军、稍微有些战斗力的绿营兵，都被调到了南京。
所以他这个先锋自出兵以来，所过州府，就没有一个能打的，一路全都是望风而降。
“候爷，要不咱们再去高邮碰碰运气？”
看着满脸幽怨的李赤心，同样心有不甘的左卫指挥使袁宗第，随即却是不由得心中一动。
扬州是南京的北大门，而高邮却是扬州的北大门，建奴南下的必经之地。
只要钉住了高邮，建奴别说去南京，怕是扬州城都不一定看得到。
“高邮么，还是算了吧！”
“陛下这是想杀鸡儆猴呢，咱们要是把这‘鸡’拦在了鸡圈外，还怎么吓南京城的猴子们……”
李赤心虽然对这先锋当得太过轻松有些遗憾，但作为一军主将的战略眼光还是有的。
听到袁宗第的建议后，只稍一考虑，随即他便摇头将这个建议给否定了。
“忠贞军听令，即刻进城布防！”
既然开胃小菜没吃着，那就直接等着阿济格这道正餐上桌吧。
李赤心收起心中的遗憾，随即便纵马朝着城门大开的扬州城冲了进去。
……
“这……这是扬州？”
“不是说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的吗……”
时间不长，大军入城。
原本还在想象着扬州城繁华景象的忠贞军将士，很快就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只见众将士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满目疮痍。
而沿途所见不多的百姓，不但全都衣衫褴褛、面有菜色，绝大多数人更是要么缺胳膊要么少腿。
那景象，简直如进鬼域。
“建奴破城之后屠城十日，扬州城百姓死了几十万，哪里还有什么往日的繁华……”
不同于普通将士，李赤心、袁宗第高层将领，却是早已从朱聿键处，得知了‘扬州十日’的惨剧。
“屠杀百姓几十万？狗日的建奴，我操你姥姥！”
“怪不得陛下不要建奴俘虏，他娘的，日后不把你们赶尽杀绝，老子跟你姓……”
破虏、忠贞、赤诚三军整编之前，虽然已经没了多少当初闯军的老营人马，但他们也全都杀过人、见过血，不是生瓜蛋子。
然而即便如此，在听到建奴一口气屠杀了扬州城数十万人后，却也仍被瞬间被刺激得义愤填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