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军听令，进攻！”
就在赤诚军前卫以血肉为磨盘，死死绞杀着被吴三桂抛弃的关宁军时，
大西军北营这边，作为右先锋的忠贞军中卫，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发起了进攻。
只不过，因为豪格并未压上全部兵力，还给罗洛浑留了两千八旗精骑的缘故，忠贞军的解围进攻，倒是不像赤诚军那么直接。
然而即便如此，忠贞军的迅速来援，对于大西军北营守军的鼓舞，那也是不可估量的。
这不，就在忠贞军以步攻骑，缓缓压向建奴后备骑兵时，
负责北营防守的冯双礼，立马也是转守为攻，抓住时机朝豪格发起了反冲锋。
“兄弟们，援军来了，都跟老子冲啊！”
一声粗粝暴烈的怒吼声中，冯双礼已是挥舞着手中长柄鬼头刀，率先扑出了作为防御工事的简易矮墙。
“狗鞑子，给老子死开！”
“我入你娘的狗鞑子……”
什么样的将领带什么样的兵！
就在冯双礼身先士卒扑出的同时，随他防守北营的大西军将士，同样也是赤红着双眼纷纷跃出了矮墙。
一时间，早就受够了被动挨打的他们，顿时便如滚滚山洪般，席卷向了亲自带队进攻的豪格。
“哼，来得正好！”
“给本王全部剿杀，一个不留……”
与南营一样，忠贞军左卫到来前，北营在豪格的猛攻下，同样也已处在即将崩溃的边缘。
眼见对方此刻居然还敢发起反冲锋，豪格当即也是满脸不屑的下达了剿杀命令。
至于身后杀来的忠贞军，他更是没有放在心上。
两千骑兵对阻击五千步卒，怎么看也优势在我不是？
……
“不过区区五千步卒、又无火炮相助，也敢以步攻骑，谁给你们的胆子！”
“全军听令，随本王踏平这些无知明狗……”
扬州之战后，因为吴三桂的逃脱，建奴对新明军的战法，也算是比较了解了。
而这次为了加快行军速度，担任先锋的忠贞军和赤诚军，却是连只有几十斤重的虎蹲炮都没带。
因此，在见到主动攻来的忠贞军后，建奴延禧郡王罗洛浑，那叫一个欣喜。
“踏平明狗……”
“杀！！！”
眨眼间，两千建奴精骑已是裹挟着平地惊雷，如同钱塘大潮般扑向了忠贞军中卫。
“哼，真当老子傻啊？全军听令，止步变阵！”
以步对骑，最为关键的就是保持阵形的整齐坚韧。
罗洛浑的的骑兵一动，移动速度本就不快的忠贞军中卫，只一瞬便停了下来。
紧接着，根本不用指挥使刘体纯再下命令，一众将士已是有条不紊的迅速变换位置。
只几息间，忠贞军原本用于进攻的锥形阵，随即便迅速转变成了防御型圆阵。
开玩笑，‘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的真言，朱聿键这个穿越者可是奉若圭臬。
如今的京营军，待遇比起从前的明军，那可是有着天壤之别。即便是普通的步卒，每月都能拿到六两银子的军饷。
这军饷待遇一上来了，行进中瞬间止步变阵这点儿小事，那还叫事儿吗？
“哼，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疾驰的马背上，看着对面令行禁止、陡然止步变阵的明军，罗洛浑等一众建奴骑兵，却是根本没放在眼中。
没办法，冷兵器时代，骑兵就是妥妥的战力天花板。以之对阵步兵，那绝对称得上是降维打击。
即便忠贞军变阵的速度再快再纯熟，那也不可能弥补得了这本质上的先天差距。
“全力冲击，杀！”
“杀！！！”
说时迟那时快，忠贞军变阵完毕才几息，建奴骑兵已是即将进入最后冲刺距离，三百步。
而在这个距离上，自然是该新明军最重要火力担当，虎蹲炮发言之时。
然而这一次，为了加快行军速度，忠贞军和赤诚军却是并未携带虎蹲炮。
所以，自认已经弄清楚明军打法的建奴骑兵，这冲刺发动得那叫一个放心。
“齐射准备，放！”
正当一众建奴骑兵放心冲刺之际，忠贞军圆阵内，刘体纯已是狠狠挥下了手中令旗。
“呯呯呯……”
“希律律~”
令旗落，铳鸣响。
忠贞军阵中浓浓的硝烟刚刚升腾而起，自以为处在安全距离的建骑兵，顿时便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之墙。
开玩笑，完美‘借鉴’米涅燧发枪的‘隆武神铳’，不但有着媲美大斑鸠铳的杀伤力，其杀伤距离，更是将近达到了恐怖的两里。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在三百步左右的距离上，隆武神铳可以保证精确命中。五十步内，更是可以击穿铁衬铁棉甲。
而这样的火铳，这次‘借调’至秦良玉麾下的京营军各卫，全都各自优先装备了两千支。
尤其是作为天子亲军的锦衣卫，隆武神铳的装备率更是达到了人手一支。
在这能够保证精度射击的距离内，两千支隆武神铳的齐射，其威力自然不言而喻。
再加上看到忠贞军没有火炮，为加强冲击力，建奴的骑兵队形也是保持得相当密集。
因此，只一轮齐射，原本刚刚提起马速的建奴骑兵，顿时便被打得阵形大乱、速度大减。
“前后左右千户所火铳手四段击射击；中千户所火铳手，狙杀建奴大小将领！”
“各所投弹手，各自做好准备……”
战场狙杀的战法，早已经过九江、扬州之战的检验。
眼见一轮齐射后，建奴骑兵的冲击节奏已被打乱，原本还准备再来一次的刘体纯，当即也是果断改变战法。
而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形如反坦克手雷的震天雷，也已被各投弹手举到了手中。
“全速冲杀！”
“明狗也就这三板斧，冲进三十步，他们就只能任恁咱们宰杀……”
建奴跟明军打了几十年，对于火铳的畏惧程度，不说免疫，至少也已是削弱到了最大化。
所以，即便隆武神铳的杀伤距离超出了他们的意料，却也不可能让他们就此却步。
当然，建奴也不是傻子。
在见识了忠贞军火铳的杀伤威力后，再次冲锋时，这队形自然也是随之稀疏了许多。
只不过即便如此，面对忠贞军四段击加狙杀结合的战术，等建奴骑兵冲进六七十步的距离时，两千骑兵，也已损失了七八百人。
“投弹手准备！”
六七十步，差不多相当于百米左右。
在这个距离上，后世一些天赋异禀之人，已是能把手榴弹扔到这个距离上了。
而明军的震天雷虽然比后世手榴弹重了不少，但四五十步的距离，还是有不少人能扔出的。
因此，当建奴骑兵冲入这个距离时，刘体纯也是再次下达了投弹手准备的命令。
“给老子炸他娘的！”
眨眼之间，靠着战马的速度，建奴骑兵再次突进二三十步，只需再有一瞬，忠贞军便会落入其强弓重箭的打击范围。
只不过很显然，大多数建奴那已经搭上强弓的重箭，却是注定无法射出了。
因为忠贞军投弹手早已举起多时的震天雷，已在此刻投掷出去。
“轰轰轰——”
“希律律！”
刹那之间，天雷滚滚、弹片横飞。
此起彼伏的剧烈爆炸声中，令人作呕的浓稠的血腥和皮肉焦糊的气息，顿时伴随着建奴人马的哀嚎嘶鸣弥漫开来。
“狗日的，你们就不能放近点儿了再炸！”
“就是，好歹也给咱们留点儿汤喝啊……”
看着被投弹手们炸得血肉横飞的建奴人马，原本作为军阵最核心防御层的外围长枪手、刀盾手们，顿时就不乐意了。
“少他娘的狗咬吕洞宾，咱们可是为了大家伙儿着想……”
“就是，你以为咱们是钢铁铸成的啊？真跟建奴的战马硬碰硬，咱们要死多少兄弟？”
上有所好，下必效焉。
因为朱聿键对将士战损率的看重，如今的京营各军将士，对于伤亡率那也同样十分看重的。
面对一众长枪手和刀盾手的牢骚，一众投弹手那也是丝毫不让的怼了回去。
“虎！虎！虎……”
一众投弹手怼得那是有理有据，忿忿不已的长枪手和刀盾手，最后只能冲着鬼哭狼嚎的建奴仰天怒吼，以此发泄心中的不甘。
……
“两千精骑打不过五千步卒，罗洛浑是干什么吃的！”
忠贞军满是‘怨气’的震天怒吼，加之成是上千颗震天雷爆炸的巨大声响，很快便惊动了正跟冯双礼血战的豪格。
看到身后战场上虽然还在继续发动进攻，但却完全处于被动挨打局面的罗洛浑，恼怒不已的同时，豪格更是忍不住心都在滴血了。
没办法，这可都是他正蓝旗的精锐骑兵啊。
至于多尔衮调给他的三千正白旗精骑，此刻在何洛会的率领下还没跟上来呢。
“哈哈哈哈，豪格，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正当毫格还在为罗洛浑的无能、自己旗下精锐损失愤怒心疼之时，冯双礼那杀气凛然的大笑也是传入了他耳中。
不用说，打了这么久，冯双礼自然也已弄清楚了对手是谁。
“哼，那本王就先宰了你！”
战场之上，容不得半点儿分神。
眼看留给罗洛浑的两千精骑虽然损失惨重，但至少明军还被牢牢阻拦在原地。
暂时抛开心中杂念的豪格，当即便又再次朝冯双礼的残军，发起了更为猛烈的进攻，誓要将其彻底剿灭。
说起来，冯双礼的主动进攻，虽然扭转了先前被动挨打的颓势，但这个时候的八旗建奴也不是软柿子。
就这短短一会儿时间，随他主动出击的大西军，已是被打得不足万人，其损失之重，远远超过了南营防线的白文选。
若不是此刻援兵已到，他怕是早就被豪格打崩了。
“想杀老子，老子还要砍了你的脑袋给陛下报仇呢！”
张献忠一死，没了主心骨的大西军，今后该何去何从可就成了未知数。
冯双礼对这毁了大西军灵魂的豪格，自然是恨之入骨。
面对豪格的凶猛进攻，当即也是带着手下将士，不顾生死的朝其所在位置突进。
一时间，都抱着要将对方弄死的想法，本就已经打得激烈无比的战场，顿时就更为惨烈了。
“王……王爷，咱们……咱们还是暂时收兵吧！”
然而，正当豪格心无旁骛的全力绞杀冯双礼所部时，身后的亲兵统领却是突然面色剧变。
“大胆扎克丹，胆敢乱我军心，信不信本王……”
听到身后传来的苦涩提醒，豪格顿时不由得勃然大怒。
只不过，还没等他的狠话出口，转头之间，映入眼帘的景象，却是让他的狠话再也吼不出来。
“秦——良——玉！”
看着远处那迎着寒风猎猎招展的‘秦’字大旗帜，豪格顿时不由得心中一颤。
很显然，女神战率领的中军大部，也在此刻赶到了战场。
“噶里、刚安，命你二人率本牛录断后。其余人马，随本王即刻撤出战场……”
人的名，树的影！
浑河之战时，只三千白杆兵就曾杀得建奴人头滚滚。
如今秦良玉领着数万精锐大军已经杀到，不久前还喊着要剿灭张献忠和女战神的豪格，这会儿却是果断无比的下达了收兵命令。
……
“全军听令，杀！”
大西军的坚韧、赤诚、忠贞两军的犀利，已然打破了战场上建奴占据的上风。
几乎是豪格果断下令收兵的同时一时间，瞬间捕捉到了战场这决定性转折的女战神，随即也是猛的拔出腰间战刀，刀锋直指前方豪格大纛。
“杀！！！”
转瞬间，义烈、龙牙、破虏三军，顿时便如离弦之箭射向战场之上。
“兄弟们，援军大部已到，跟老子杀啊！！！”
“格老子的！杀鞑子啊！”
女战神主力援军杀到，建奴开始撤退，凤凰山大西军各营，随即也是趁机发起了全面反攻。
刹那间，状若疯魔的大西军将士，顿时如同滚烫的熔岩，狠狠撞向了将后背露给自己的的建奴。
至此不久前还处于敌对立场的大明、大西兵马，此刻却是在这被血火蹂躏过的焦土之上，共同发追剿起了相同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