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来到了2月14日。
或许是因为节日的缘故,利雅得街头比起几天前多出了不少外国游客。
“Valentine Day”,在信仰基督教的国家里,这一天作为向重要的人送礼的日子而广为人知。
后来,这个习惯也传入了日本。
近年来,也不知为何演变成了女生向男生送巧克力的日子。
不过,穿梭于利雅得街头的异国旅客,也可能出于其他目的拜访着这座城市。
总赏金三千万美元的沙特杯比赛日,同样也被放在了今天举行。
因为早上并没有训练或采访的安排,阵营中的六人都稍微起晚了些。
早上七点,北野慢悠悠地来到了酒店餐厅。
绪河柑奈坐在靠边的餐桌,往绿茶中倾倒着白色的炼乳。
直到旁观的北野隐隐感觉到了来自牙齿的幻痛,少女才意犹未尽地放下了炼乳罐。
“要来一些么?”
绪河柑奈抬起头问道。
少女穿着出发那天的黑色礼裙,领口打着精致的蝴蝶结。
“不用了。”
北野连忙摇了摇头,拿着咖啡和叫做“Shawarma”的烤肉卷坐在了绪河柑奈对面的位置。
小口咀嚼着肉卷,时不时喝上一口咖啡帮助吞咽。
临近赛点,北野的情绪却比想象中的从容。
既不会像刚开始的时候一样兴奋得彻夜难眠,也不会任由不必要的焦虑肆意发散。
将最后一口肉卷吞下,擦了擦指尖拿出手机。
逐一回复了关系者们发送的祝福短信,然后开始规划起今天的行程。
作为阵营的随行兽医师,他将在赛前与沙特方的赛马福利官员接洽,向对方提交入驻招待马房以来的饲料配方清单和饲喂记录。
另外,由于被选中进行赛后尿液采集,还必须保证目白咲夜今天的补水充足以便于样本的采集。
在这之后,还有马主方面的事宜。
直到比赛正式发走的下午四时二十分为止,需要操心的事还有不少。
他有些沉重地叹了口气。
“北野先生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不是么?”
搅拌着彻底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绿茶,绪河柑奈慵懒说道。
“不...只是单纯在感慨今天要做的事还有那么多而已。”
北野拢住了微微烫手的芬扬杯。
这种陶瓷做的小杯并无把手,上面装饰有阿拉伯特色的几何图案。
鼻息间很快传来了辛香与焦糖交织的馥郁。
将视线从模糊的雾气中移开,二人同时抬起了脑袋。
是同样的,疲惫而有力的视线。
“啊,我明白了。”
绪河柑奈突然点下了脑袋。
“‘一定要赢下这场比赛’,北野先生的眼神是这么说的。”
少女故意压低声线,模仿着男人的腔调说道。
“真的能从眼神里看出那么多东西的话,完全称得上是读心术一样的能力了。”
北野笑着摇了摇头。
“这么说北野先生是默认了赢下比赛的目标吗?”
绪河柑奈捂着嘴也发出了“欸嘿嘿”的坏笑。
“没有这样的一回事。”
脸上还是笑着的表情,北野的目光却在不经意间发生着变化。
即使付出了努力,回报也不是理所当然的。
这是属于赛马,乃至大部分竞技体育的业界常识。
对此,北野抱有着清醒的认知。
即便如此,依然全力以赴。
并非是为了胜利而参加比赛。
而是在比赛中收获胜利。
他享受着人与马在极致的速度间产生的共鸣。
“不过,能赢下来的话好像也不错。”
几个小时后,国王阿卜杜勒阿齐兹赛场的灯光照射下,答案自然揭晓。
在此之前,需要足够的耐心。
抱着这样的想法投入比赛,说不定能够收获意料以外的结果。
吃过早餐,北野走出了酒店。
透过高楼的缝隙,可以清晰捕捉到自地平线彼方升起的赤红色火球。
天空看起来近在咫尺。
站在利雅得街头,迎面吹来的风中掺杂着夏天的气息。
微妙的燥热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北野不由得开始担心起下午的比赛。
并不是担心比赛本身的展开,而是赛场以外的状况。
纯血马并不是擅长应付高温的动物,在过于炎热的天气里很难发挥出状态。
在患有跛行的情况下,高温的影响有可能变得更加明显。
“防暑可不能大意。”
除了预备好的冰袋以外,还得想办法准备其他的防暑措施。
这样想着,迈出了脚步。
然后,开始了晨间的工作。
与本地赛马福利官员的交涉过程称得上是一场漫长的拉锯战。
即使是在手续齐全的情况下,同样被对方折腾得不轻。
直到比预计时间晚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11时,北野才赶到汇合地点的招待马房。
绪河胜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弯着腰用粉色绸带为目白咲夜扎着发辫。
体型庞大的鹿毛马乖巧站定,任凭少年摆弄着自己脖子上的毛发。
泽普则是撅着屁股跪在地上,用手上叫不出名字的仪器对着马蹄反复测量着什么。
远远站在了马房外的位置,北野并没有上前打扰二人。
来自JRA的练马师和厩务员也陆续向着马房赶来。
原本日语和英语混杂的空旷厩舍,渐渐被此起彼伏的日语所充斥。
本次沙特杯的比赛日,来自日本的出走马一共有19头。
JRA18头,NAR1头。
“完成!”
在最后一束鬃毛打上蝴蝶结后,绪河胜站起身子满意地拍了拍手。
“我这边也没问题了!”
最后一次确认蹄铁的状态以后,德国修蹄师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收拾好工具,二人走出了马房。
这时,一名路过的本地厩务员停下了脚步。
对着泽普胸前挂着的通行证确认了几眼后,本地厩务员用夹杂着阿拉伯口音的英语说了几句什么。
“最好...换上正式的服装......不换可以吗?”
泽普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短袖短裤的打扮,挠了挠脑袋问道。
“尽量...穿着正式......好吧好吧,我明白了。”
那名厩务员走后,德国修蹄师一脸郁闷地用日语吐槽道:“还真是爱管闲事阿拉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