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裹挟着露水的清凉扑面而来，却浇不灭体内一团如火焰般躁动的气血。
任顾缓缓摆开混元三式的起手式，感受到气血随着招式在体内流转。
三式拳法在气血催动下竟显露出前所未有的威势，每一拳都带着隐隐的破空声。
汗水早已浸透衣衫，但任顾却只觉得浑身畅快，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直到东方既白之时，任顾才猛然惊觉，全身早已力竭，四肢如灌铅般沉重。
“气血之力耗尽了......”
他踉跄着扶住玄铁木桩，桩前布满了数十个寸许深的拳印。
“那是......任顾？”这时早起的弟子们聚在廊下，望着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
“看这架势，怕是练了一整夜......”
“两月期限将至，也是拼了。”
“这份毅力着实令人钦佩。可若终究不能激发气血，再多的苦练也不过是徒劳......”
“......”
就在这时，石向荣一袭灰衫自内院信步而出。
他目光扫过演武场，忽地定在中央那个浑身蒸腾着热气的身影上。
“练了一宿？”石向荣眉头微挑，待走近看清玄铁木桩前那数十个寸许深的拳印时，瞳孔骤然收缩：“不对！”
他一个箭步上前，声音里带着难得的激动：“任顾，你已入门了！”
任顾缓缓转身，抱拳的双手仍在微微颤：“承蒙师兄指点，我已激发气血。”
这番对话如惊雷炸响，原本在远处观望的弟子们顿时蜂拥而至。
“竟真让他练成了！”
“......”
石向荣凝视着任顾，眼中赞叹之色渐转为深沉的思索：“好！好！功不唐捐，玉汝于成......你的毅力确实令人叹服。”
话锋一转，声音却低沉认真下来：“但若明知根骨有限，前路渺茫，为何还要如此拼命？若是真不得入门，这般苦练化为徒劳，你又当如何？“
这突如其来的发问让任顾一怔，这师兄分明是陷入了某种虚无主义的困境之中了。
但我有系统啊，当然知道我只要努力就必定能入门了，这如何回答。
任顾略作沉吟，开口答道：“依我之见，但求尽力而为，无愧于心罢了。”
“好一个无愧于心！”石向荣突然朗声大笑，仿佛心中淤塞之气顿散。
他一把揽住任顾肩膀：“任师弟，走！这就带你去见师傅！”
......
穿过外院的青石小径，再经过内院的回廊，任顾跟随石向荣来到了正堂。
晨光斜照，堂内陈设尽收眼底——何其峰依旧慵懒地倚在竹椅上，身旁的小几摆着几样下酒菜：金黄的花生米、酱色的卤牛肉，还有一壶冒着热气的烧酒。
这是任顾第二次见到何其峰。
这老头坐拥一整座武馆，弟子如云，每日光是躺着都有人服侍，好不舒适。
高郁风正神色恭敬地为何其峰斟酒，另一侧则站着位一身劲装的高挑女子，约莫十八九岁年纪，束发的红绸带垂在肩头，脸上不施粉黛却显清丽。
这是真传弟子中排行第七的何宜静，也是何其峰的亲孙女。
其在外院轮值时，任顾曾见过她几面。
“师傅，弟子任顾，已成功突破气血境！”
在石向荣的眼神示意下，任顾上前抱拳行礼。
何其峰微微眯起眼睛，仔细辨认了一番，思索后轻咦了一声：“老夫记得你根骨寻常，原以为你难有作为，不想今日竟真让你练成了。”
何宜静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任顾，嘴角含笑：“我认得你。外院都说你是最刻苦的那个，整整两月不曾懈怠。”
她忽然促狭一笑，“听说二师兄和五师兄还为你打了个赌......”
高郁风闻言目光微闪，手上斟酒的动作却未停，唇角扬起一抹无奈般的浅笑，目光却飘向何宜静：“是我输了......还是石师弟慧眼独具，倒是我目光短浅了。”
任顾垂手立于堂下，静静听着他们的对话。
何其峰伸出手掌轻轻一摆，高郁风三人立即垂首噤声，从一侧默默退出正堂。
待到堂内只剩任顾一人时，何其峰这才缓缓开口：“任顾。”
任顾立马躬身答道：“弟子在！”
“你如今气血激发，便可以称之为武者了。”竹椅发出吱呀轻响，何其峰坐直了身子，“你初得气血时，可觉异样？”
“这气血如野马奔涌，横冲直撞，无法控制。”任顾回忆着昨夜情景，“弟子只得彻夜练拳，方将其耗尽......”
何其峰闻言却是轻笑了一声，轻声道：“不错。气血还需一控制运转之法，今日我便传你这根本之法以及混元四式。从今日起，你便是我混元拳何其峰的弟子，出门在外可自称混元拳弟子，馆中亦会庇护于你，你可愿意！”
“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一拜。”任顾朗声答道，旋即恭敬躬身，认真一拜。
“我知你出身微末，或许于武道一途并无多少了解，今日我便给你说一番。”老头颔首说道。
随着何其峰的娓娓道来，任顾还不时提问，他对于武道有了个大概认知。
原来任顾现在仅仅属于初入武者，气血激发，却无法控制自如。
需要习得根本之法呼吸法之后，气血在体内运转周天，经久不衰。
这才被称为气血境。
何其峰所要传授的，便是混元拳法的根本之法，混元呼吸法。
“气血境分九重，如登天阶。亦可分为前中后三期。”
何其峰屈指轻叩桌面，“我这七位真传弟子，多在四重之上，你若有朝一日入四重，我便也可收你为真传弟子。而气血之上，则称为化劲......”
若成为真传弟子，不仅待遇更加丰厚，更有可能被何其峰选中，成为下一任馆主继承人。
提及化劲时，老者目光悠远，“偌大皆阳城，不过几人尔。”
任顾这才明白，外院不过是道入门考验的门槛，唯有今日，他才真正成为混元拳门人。
“每月例银一两，每日可领龙血散一副，每月末老夫亲自指点修为。”何其峰目光在任顾身上停留片刻，“你今日气血损耗过甚，现在就可去药房老陈处领一副调养。”
“若愿为武馆分忧，接些护卫、走镖或采药的差事，另有酬劳可拿。”老者说着，目光投向窗外，“就如你见过的那另外四位师兄，此刻正在外执行任务。”
“多谢师傅！”任顾闻言心中一喜，月例他早有所听闻，没想到那三两一副的龙血散居然也每日供应。
从正堂出来时，任顾怀中已经多了两个小册子，一册是混元拳谱，一共七式，另一册则是混元呼吸法。
“这书册还得还回去，这几日就得全部记下来......”
“按照何师傅所说，已有气血之人练后四式事半功倍，会快上不少，而那混元呼吸法的入门快慢，则全看个人悟性，快则数天，慢则月余。”
任顾一边暗自思忖着一边不免有些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