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底一条宽度超过二十米的浑浊地下河如同发怒的黄色巨蟒,裹挟着泥沙、枯枝和不知名的碎屑,以雷霆万钧之势奔腾咆哮,隆隆的水声震得脚下的岩石都在颤抖。
河水翻滚着浑浊的泡沫,散发出浓烈的腥气和热量,正是这奔腾的地热暗河,为整个天坑底部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湿热能量。
而在奔腾的地下河上方,靠近我们所在的断崖一侧景象更加骇人,透着一股妖异的生机。
洞壁早已被一层庞大、蠕动、如同活体血肉般的暗红色挂毯彻底覆盖,那挂毯的主体正是蓝玉儿所言的血蛊藤,无数粗细不一的暗红色肉管状藤蔓疯狂地交织、缠绕、搏动,表面覆盖着粘稠滑腻、如同生物组织液的分泌物,在强光照射下反射着油腻而病态的光泽。
它们如同暴露在外的血管网络,从洞顶垂落,深深扎入奔腾的地下河中汲取养分和热量,又从河岸的岩石缝隙中钻出,贪婪地蔓延,几乎将整个洞壁变成了一个巨大、搏动的活体器官。
在这片令人作呕的暗红血肉藤蔓之间,并不是一片死寂赤红,无数青绿色的纤细藤蔓如同寄生者或共生体,紧紧缠绕在粗壮的血蛊藤上,它们同样生机勃勃,甚至开出了花朵,只是这些花朵,形态颜色之诡异超出了我的想象,绝非人间凡品。
“我的老天爷……”小三倒吸一口凉气,他指着下方岩壁一处,惊讶道:“那…那紫黑色的花,花瓣像鬼爪子一样蜷曲着,花心还在冒黑烟。”
蓝玉儿说道:“《酉阳杂俎》里提过的鬼爪曼陀罗?这植物应该早就绝迹了。”
云燕顺着蓝玉儿的指向,强光手电照亮了一丛缠绕在血藤上的青绿藤蔓,其上盛开着数朵拳头大小的奇花,花瓣呈深邃的紫黑色,边缘尖锐如爪,向内蜷曲,花心处并非花蕊,而是一簇不断逸散着丝丝缕缕黑色烟雾的肉质凸起,散发着一股甜腻到令人头晕的异香,还混合着药腻子般的刺鼻味。
“不止那个鬼爪曼陀罗。”云燕的声音带着地质学者见证奇观的震撼与寒意,她郑重的说:“你们看那边,岩石凹槽里,血藤根部那片,可能是《岭表录异》里记载过的血纹昙花,还有……天呐,那是幽冥菊吗?博物志补遗里提到的死域妖花,这玩意应该生长在西夏黑水城啊”。
光束扫过,在血藤盘踞的岩石缝隙间,几株奇特的植物扎根于腐烂的苔藓和粘液中,那是低矮的草本植物,叶片细长如剑,叶脉却是刺目的血红色,叶丛中托起一朵碗口大的奇花,花瓣洁白如雪,但上面却天然布满蛛网般的暗红色血丝纹路,如同活物的血管,花心处一点幽蓝光芒明灭不定,此为血纹昙花,另一种则更加巨大,形似放大的马蹄莲,但花朵肥厚巨大,颜色是诡异的惨白带着青灰斑点,花苞半开半合,从中散发出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混合着尸臭和奇异甜香的气味,花蕊处犹如菊花花瓣,伸出无数触须,正是幽冥菊。
这些妖异的花朵点缀在蠕动的暗红血藤网络之间,非但没有带来丝毫美感,反而更添一种魔域般的恐怖氛围。
它们与血藤共生,吸收着地热、浊河以及血藤汲取来的能量,散发出足以致幻的气息,显然是这万蛊归墟生态的一部分,为那些悬挂的果实虫茧提供着催化和防护,算是一种共生关系。
说到虫茧,和外面相比,这些巨大蠕动的暗红肉藤网络之间,如同蜂巢般悬挂着密密麻麻的大茧,这才是这片妖异丛林最核心的……怎么说呢?果实产出?
这些茧大小不一,小的如同水桶,大的则堪比磨盘,它们不是寻常丝质或蜡质,而是由一种半透明的、暗红色的胶状物构成,更贴近凝固的血液混合了粘稠的树脂,表面同样覆盖着那恶心的分泌物,有些茧壳上甚至还粘连着妖花的诡异花粉。
透过半透明的茧壁,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蜷缩着各种形态扭曲的生物轮廓有放大了数倍、甲壳畸形的毒虫;有肢体错位、骨骼外露甚至长出额外附肢的蜥蜴或小型哺乳动物;甚至隐约可见一些形态更加难以名状、如同多物种强行拼合、或是彻底突破生物形态的噩梦造物。
它们如同未成熟的胚胎,在粘稠的胶质中随着茧的搏动而缓缓扭动,散发出微弱却混乱的生命气息。
有些茧壁上甚至能看到里面生物尖锐的爪牙或口器正在无意识地刮擦着内壁,留下道道白痕。
整个巨型溶洞空间内弥漫着一股浓烈到化不开的甜腻花香,形成一种令人作呕又带着诡异诱惑的氛围。
“万蛊…归墟…”小三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嘶哑,眼前的景象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他说道:“这不是养蛊,这是在造地狱里的妖兵啊。”
“是蛊母巢穴。”蓝玉儿声音冰冷刺骨,她指着那些在妖花异香中搏动的巨茧,淡淡道:“林南星在利用这地热、地下河的能量结合血蛊藤、还有这些邪花异草,加上苗疆最阴毒的蛊术和黑水邪能,人工催化这些生物进行不可控的狂暴变异,那些茧就是未出世的蛊兵,那撂棒蛇,恐怕只是其中一种成品。”
黄姥姥小小的身体站在断崖边缘,脸色凝重得可怕,她浑浊却锐利的目光穿透妖花异草和搏动的巨茧,直指洞壁下方,靠近浑浊奔腾的暗河岸边:“看那里!核心!”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在巨大血藤网络最粗壮、如同主脉扎根的根部,紧邻着汹涌浑浊的河水,赫然矗立着一个巨大的器物,它仿佛是整个巢穴的心脏。
那是一尊造型古朴、布满铜绿和暗红色锈迹的红铜大鼎!
鼎足深陷在河岸散发着热气的淤泥里,鼎身足有三米多高,表面浮雕着繁复扭曲的图案,仔细看去,竟是无数痛苦挣扎、肢体扭曲的人形与各种狰狞蛊虫、妖花、藤蔓交织纠缠的恐怖景象,图案的线条沟壑中,此刻正流淌着暗红色的微光,如同被激活的血脉,随着某种节奏明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