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级教学楼，天台。
双膝下跪的郑真河和掩面啜泣的张泰勇衬得夕阳的余晖有些阴沉。
车允赫起身看着自己的杰作，面无表情。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并不是车允赫没有感情，而是他为达到目的的决心比对弱者的同情来得更强烈。
半岛的教育体制改革之后更多地借鉴了欧美地区，类似于申请制。
申请制度提高了高校招生的自主性，这也势必造成生源抢夺战旷日持久。
在这种背景下，自主招生应运而生。
简单来说，拥有特长或是获得内推名额的高中生可以进入高校提前面试。
根据面试的结果，高校可以为学生提供不同程度的分数优惠乃至于直接保送。
而这所谓的内推名额弥足珍贵，只有首尔那几所超级高中的社团才会被分到。
据车允赫所知，大元外国语高中的学生会就有这样的内推名额。
这也是车允赫迫于打开人际关系的原因。
只靠文化成绩考入“一片天”本就难如登天，更何况重生来的车允赫只剩下一个学期了。
眼下的车允赫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哪怕是要把整个三年级整得天翻地覆，他也在所不惜。
“你有没有手机？”
打完人后的车允赫问的有些突兀，一阵死寂后还是没有人回应他。
车允赫从口袋里拿出那部泛泰翻盖手机，交到了张泰勇手中。
“我能帮你赚到钱，想通了来找我。”
郑真河在一旁不敢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车允赫的这一顿迷惑操作换谁来其实都是非常莫名其妙的。
但这偏偏能在张泰勇身上奏效。
今天交手的时候车允赫便能感受出来，这个家伙比刘智仁更能打。
结合郑真河的情报，张泰勇果然受制于人。
像张泰勇这种早早出社会讨生计的青年，车允赫见了太多了。
而张泰勇不同的是，他有一颗自尊心，所以他从来不会撕破脸。
即使是自己的把柄被车允赫掌握在手上，他也只是找借口迂回。
照理说收服这样的人是得不偿失的，投资与汇报往往不成正比。
但车允赫在这个班上唯一能说上话的就只有姜敏姬了。
他是一匹孤狼，可狼偏偏是群居动物，在缺乏同伴的时候狼王也不会吝啬自己的体力。
回到班上，偌大的教室只剩下坐在座位上写卷子的姜敏姬。
见到车允赫回来她立马起身，没好气地道：“你是去行凶了吗，天都要黑了！”
“还真是。”
“你少贫嘴，食堂要是没饭了你就看着我吃。”
“嗯。”
这是傻了吗？
姜敏姬看着车允赫望着走廊尽头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禁皱眉。
约翰・道格拉斯在《心理神探》中说过：罪犯喜欢回到犯罪现场，可能是为了观察调查进展，或是为了在脑海中重现作案时的控制感。
事实也的确如此，车允赫的这一动作成功击碎了张泰勇的心理防线。
此刻的张泰勇打开了车允赫留下的泛泰，通讯录已经被车允赫处理过，只剩下了一个联系人。
“你真的要联系车允赫？他刚刚那么恶劣，还痛打了你……”
郑真河不明白张泰勇为何要接下这部手机，在一旁碎碎语。
10年的时候塔罗牌盛行全球，郑真河也有占卜的习惯。
今天中午吃瘪后他重新占卜了一把，然后抽出的第一张就是大阿卡那的第十五号牌。
那是恶魔的标志，象征着欲望、束缚与困境。
总而言之，他不认为与车允赫扯上关系是好事。
但郑真河忽略的是只有恶魔才是最懂人心的。
受尽冷眼的张泰勇是不会轻易与人敞开心扉的。
车允赫激怒张泰勇的方式看似卑鄙，但成功让他卸下了伪装，坦诚相对。
而车允赫刚刚的暴力行径正是恶魔征服仆从的过程。
张泰勇在领教了车允赫的实力之后无力反抗，转而憎恨自己的无能。
而这个时候恶魔偏偏向他伸出了援手。
“我能帮你赚到钱，想通了来找我。”
恶魔的低语回荡在耳边，张泰勇盯着那一串冰冷的号码，按下了拨通键。
食堂，靠窗的餐桌。
车允赫满意地接起了电话。
“晚自习放学后你到我家超市来找我。”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嘟了两声之后电话便挂断了。
坐在对面的姜敏姬放下了勺子，狐疑地问着：“是谁？”
“我联系谁还需要跟你汇报吗？”
车允赫扒拉了面前的菜汤，有些食之无味。
姜敏姬气得小脸通红，抬起桌底下红润的腿就要去踹车允赫。
车允赫这时也放下了勺子，伸手去端姜敏姬的饭。
“你干什么？”
“吃饭啊。”
只见车允赫抄起勺子，对着姜敏姬的饭就是一顿狂吃。
姜敏姬的脸又红了几分，只是已经区分不出是愤怒还是害羞了。
这可都是自己吃过的，车允赫既然一点都不避讳，还吃得这么香……
这么一想车允赫也不是不能原谅。
事实上车允赫并没有在意这饭到底谁吃过。
他只是单纯地饿了。
今天一连打了两场，下午更是和姜敏姬学习了一下午。
不论是脑力还是体力都是极大的消耗，刚刚那点白米饭配菜汤根本不足以供给车允赫所需要的营养。
姜敏姬饶有兴致地看着车允赫干饭，车允赫也不负所托，按照光盘行动的标准吃完了姜敏姬的一整份，吃完还不忘打了一个满足的饱嗝。
“好吃吗？”
“嗯，挺合我胃口的。”
这个回答听得姜敏姬笑逐颜开，她贴心地给车允赫递上一张白纸，嘱咐道：
“你以后想吃也行，不过得等我先吃饱了。”
车允赫疑惑地接过白纸，擦了擦嘴。
你这个女人也真是够无理取闹的，我吃饭为什么还要等到你吃饱才行？
此时食堂里只有零星几个人，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垂天云际，透过食堂玻璃洒下一片暖橙色的光晕。
晚风吹起了姜敏姬耳边的一缕头发，如同装饰好的金色流苏在轻颤，将黄昏割裂成了釜山瓷窑的冰裂纹。
这个时候再想起《你的名字。》中对黄昏“彼谁乃之时”的释义，车允赫只剩下了无尽的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