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壮汉呆立原地，愣了半晌才想起拱手行礼。
张铁望着王子陵远去的背影，眉头微微皱起，这风行子身上有修为在身，绝非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
张铁拐过两条弥漫着灵草气息的巷子，王氏符箓店歪斜的招牌便映入眼帘。
褪色的木牌上，“代炼符箓，失败赔料”八个朱砂大字，在灵力作用下若隐若现，倒像是符箓本身在闪烁。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杂着符墨腥甜与檀香的气味扑面而来。
张铁的脚步陡然顿住，柜台后，那个身着儒衫、腰间玉佩轻晃的身影，赫然是方才在炼器铺匆匆一瞥的风行子王子陵。
对方手中把玩着一枚玉简，抬头时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精光。
“道友是想问路，还是炼制符箓？”王子陵的声音依旧温润，却像是裹着蜜糖的匕首。
张铁指尖摩挲着储物袋边缘，面上不动声色：“既入符箓店，自然是为此而来。只是不知收费如何？”
他的目光扫过墙上悬挂的成品符箓，那些符纸边缘参差不齐，显然并非出自高手之手。
“道友请上座！”王子陵袖袍一挥，一张青玉长凳凭空出现。
他提起茶壶，琥珀色的灵茶在杯中泛起涟漪，“不瞒道友，王某的制符术得自恩师真传，便是徐氏炼器铺的徐老哥，也常来讨教符纹之道。”
张铁礼貌性地颔首致谢，却未碰那杯茶。他看着王子陵眉飞色舞的模样，心中警铃大作。
真正的制符大师，断不会如此自吹自擂，更不会刻意攀附他人抬高身价。
“若道友自备符纸、符墨、朱砂……”王子陵突然压低声音，身体前倾，袖口的熏香扑面而来：
“初级低阶符箓收一成手续费，中阶两成，高阶三成。”
“失败必赔，若有争议，星尘阁自会主持公道。”
听到王子陵敢请星尘阁主持公道，张铁将翻腾的疑惑压下。
他屈指一弹，储物袋顿时金光乍现，一百份制符材料如小山般堆在斑驳的檀木桌上。
雪白的符纸泛着珍珠光泽，妖兽精血在烛火下流转着诡异的红芒，连一旁的朱砂瓶都裹着淡淡灵气。
王子陵的瞳孔猛地收缩，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他袖中藏着的手微微发颤，却又很快恢复成温润的笑容：“道友大手笔！”
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只是王某身兼风行子一职，琐事繁多......”
“一个月够不够？”张铁打断他的话，目光如鹰隼般盯着对方的眼睛。
坊市中其他风行子都是闲散接活，这王子陵却将其说得郑重其事。
难不成，这天星宗坊市的风行子还有专门管理？
“一个月！”王子陵伸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腰间玉佩撞在柜台发出清脆声响：
“到时道友只管来取，若是少了半张符箓，星尘阁任你评理！”
张铁捏着预付灵石的手顿了顿，最终还是将灵石推过柜台。
灵契上的符文在他指尖发烫，仿佛在警告着什么。
踏出店门的瞬间，一阵阴风吹过，他望着王氏符箓店歪斜的招牌，眼神落在了“赔料”二字之上。
不过想到天星宗的威名，他又稍稍安心。
元婴宗门的脸面，总不至于被百张低级符箓给玷污了。
接下来的日子，张铁的身影时常出现在坊市纵横交错的街巷间。
他踱步到徐氏炼器铺时，总能看见炉火映着黑壮汉挥汗如雨的身影，叮叮当当的锻造声混着徐老头的呵斥声传出门外；
而王氏符箓店的门板却常常紧闭，铜锁上蒙着的灰尘似乎在诉说着主人的忙碌。
张铁每次询问进度都语气平和，甚至还笑着对徐老头说：“前辈慢慢打磨，好法器不怕等。”
他心里清楚，急功近利只会适得其反，徐老头的炼器本事加上充裕的时间，定能不负所望。
反观王子陵的铺子，无论他何时到访，除了偶尔从门缝里飘出若有若无的符墨气息，始终不见人影。
一个月的期限转瞬即逝。
当张铁推开徐氏炼器铺的木门，热浪裹挟着浓郁的金属气息扑面而来。
十八件低阶法器、六件中阶法器整齐摆放在柜台。
狼啸般的灵力波动从狼牙棒上迸发；中阶铜挝泛着冷光，利爪纹路间还残留着锻造时的星火。
虽有几件表面略显粗糙，显然是黑壮汉的“练手之作”，但运转灵力一试，法器品质依旧扎实可靠。
张铁难掩喜色，小心将法器收入储物袋，对着徐老头连连作揖道谢。
带着满心期待，张铁大步迈向王氏符箓店。可当他推开店门，扑面而来的却是一股刺鼻的劣质符墨味。
王子陵堆着笑将五十张符箓推过来，符纸边缘毛糙如锯齿，上面的符文歪歪扭扭，像是孩童的胡乱涂鸦。
“张道友，这可都是用您的材料炼制的！”王子陵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
张铁捏起一张符箓，指尖刚触到纸面就察觉不对。
这薄如蝉翼、满是裂痕的符纸，与自己精心挑选的上品灵纸天差地别。
再细看符文，本该流畅的线条扭曲成结，墨迹晕染处还透着廉价精血的腥气。
这些符文扭曲、边缘毛糙的残次品，在坊市地摊上最多一枚灵石便能购得一张，而王子陵竟堂而皇之地将其推到他面前。
表面上看，扣掉五枚灵石的手续费，对方赔付五十枚灵石，自己还得了四十五枚。
可那些被替换的上等符纸、珍稀妖兽精血，又岂是灵石能衡量的？
“王道友好算计！”张铁突然笑出声，笑声中带着刺骨的寒意：
“用这些破纸烂墨，换走我精心挑选的百份材料，还白赚了百次炼制机会。”
“这算盘，打得比星尘阁的阵盘还精妙！”
他将符箓狠狠摔在桌上，纸片扬起的瞬间，一股刺鼻的腥臭味扑面而来。
王子陵却抚着胡须，摆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制符人的事儿，能叫残符吗？”
“制符本就有成败，这些符箓虽品相不佳，可哪一张不能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