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马副门主的大名。”
他故意将“副门主”三字咬得极重,“若不是他拿家人性命相逼,谁愿在这巴掌大的地方多做纠缠?”
说罢,他仰头饮尽杯中茶,喉结滚动间,瓷杯重重磕在石桌上,发出清脆的闷响。
王门主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袖中令牌,听到张铁松口,悬着的心刚要落下,却被下一句话惊得寒毛倒竖。
“不过既然孟长老开口,我自然要给几分薄面。”
张铁拖长尾音,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只要我与师弟的家人毫发无伤,既往不咎又何妨?”
夜风卷起几片枯叶,跌跌撞撞地撞在众人脚边。
张铁突然倾身向前,周身灵气骤然外放,石桌上的茶盏都跟着震颤起来:“可若是有半分差池……”
他盯着王门主骤然苍白的脸,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到时候,是非对错,我可就无心分辨了。”
孟儒生的折扇“啪”地合拢,武姓大汉眉头紧皱,唯有柳姓灰衣人沉默不语,却将手按在了剑柄上。
四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悸,这少年看似轻描淡写的承诺,实则是悬在头顶的灭门横祸。
石桌上茶渍未干,张铁指尖绕着杯沿缓缓转动,突然抬眼:
“放过马承纬不难,但七玄门总不能让我空手而归吧?”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却让王门主握着茶盏的手猛地收紧,盏中残茶晃出一圈圈涟漪。
“前辈的意思是……”
王门主喉结滚动,不自觉地将“前辈”二字咬得极重。
月光斜斜照在张铁脸上,勾勒出少年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却让他莫名想起三枚飞针震慑三位太上长老的狠辣模样。
“七绝堂的功法。”
张铁吐出五个字的瞬间,孟儒生手中的折扇“啪”地合上,砸在手间如同音爆。
武姓大汉猛地站起,巨掌拍在桌角发出闷响。
唯有柳太上长老依旧负剑而立,剑尖却在青石上划出细小的裂痕。
“小子,你可知七绝堂……”
孟儒生刚要发作,却被张铁抬手打断,“三位前辈莫急。”
少年悠然挺直身子,神识威压若有若无地散开,“到了我等境界,功法早已融入骨髓,岂能轻易改动?”
“我不过是想瞧瞧别家手段,难道三位还怕我一个晚辈偷学不成?”
柳太上长老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声音像砂纸磨过石壁:“一个时辰,只许看,不许抄录。”
“爽快!”张铁击掌而笑,突然指向缩在一旁的韩立,“不过我这师弟,还得请长老们行个方便。”
“他医术通神,却无缚鸡之力,学墨师的功夫怕是要吃苦头。”
他故意拖长尾音,“听闻拂柳剑法以柔克刚,正合他的性子。”
孟儒生皱眉欲言,却见王门主暗暗扯了扯他的衣袖。
的确,一门拂柳剑法换一个神医的人情,这笔买卖怎么算都不亏。
四人对视一眼,眼底皆是无奈。
接下来的商议倒像是走过场。
三位太上长老执意要将张铁与韩立奉为供奉堂供奉,言辞恳切得让人生疑。
张铁推辞几番,最终似是勉为其难地应下。
当四人踏着月色离去时,王门主回头望去,只见神手谷石屋内,张铁正悠闲的品着茶,似乎对他们视而不见。
却不知,张铁与韩立的神识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看得一清二楚。
至于马副门主,自始至终,都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无人理会。
神手谷的油灯在夜风里明明灭灭,韩立捏着《魔银手》,眉间拧成疙瘩:
“张哥,光是这两门功夫就够我啃到明年了,学拂柳剑法岂不是白费功夫?”
张铁屈指弹在他额头上,震得少年踉跄半步:
“你不是要买飞剑?还想着御剑飞行?”
“没有剑法根基,飞剑到你手里就是烧火棍。”
“凡俗武学里藏着的门道,足够让你多活几条命。”
韩立摸着发烫的额头,望着师兄腰间新挂的供奉令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突然打了个寒颤。
次日卯时三刻,他亲眼看着张铁踏着晨雾走向落日峰,背影被朝霞染成暗红色,恰似一柄出鞘的剑。
七绝堂宝库的青铜门缓缓开启,腐木与陈墨的气息扑面而来。
张铁站在三丈外,神识如蛛网般铺开,暗处传来三道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三位太上长老藏身梁柱间,虽未设下机关,但袖中暗器的寒芒,在晨曦中隐约可见。
“果然谨慎。”张铁暗自思忖,大步踏入宝库。
数十个檀木架上,泛黄的秘籍泛着微光,每一本都用朱砂写着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
他的目光却径直掠过《玄阴指》《混圆手》《断水刀法》,指尖最终停在《罗烟步》《缠丝手》《眨眼剑法》上。
“这《眨眼剑法》……”
张铁的瞳孔微微收缩。
泛黄的扉页上,密密麻麻写满批注,却都是“鸡肋”“无用”的评语。
两个时辰转瞬即逝,当张铁合上最后一卷时,门外的日头正挂当中。
三位太上长老从暗处现身,看着少年从容离去的背影,柳太上长老突然心头一跳。
他冲上前抽出一本《眨眼剑法》,逐页翻看却一无所获。
武姓大汉粗着嗓子骂道:“早说这是本废书!”
可孟儒生的折扇却停在半空,盯着某页边缘若隐若现的折痕,久久未语。
张铁踩着满地松针归来,忽闻竹林深处传来衣袂破风声。
拨开竹枝,只见韩立正跟着一位壮年武者演练拂柳剑法,剑光如春水绕堤,柔中藏锋。
那武者正是七玄门五长老,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面容,此刻却凝着霜雪般的肃然。
“王门主倒是会做人。”
张铁想着今天刚学到的武功秘籍,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五长老出了名的老好人,也是七玄门里《拂柳剑法》造诣最高之人。
能请动他亲自授艺,足见七玄门对韩立的拉拢之意。
石屋内,张铁铺开宣纸,笔尖如飞,将《缠丝手》《罗烟步》《步战大铁枪》《眨眼剑法》等四门功法默写成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