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时,云天镇。
小镇不大,更多的是以小镇为中心而扩散的村庄。
云若木身姿挺拔,背着黑布层层缠绕、掩盖得严严实实的玄霜枪匣,步履沉稳走在通往执事殿的青石板路上。
那执事殿略显古旧,庄重的门楣已在不远处。
他停下脚步,抬眼望去,目光穿透薄雾,望着执事殿,喃喃自语。
“时间倒是差不多,也不知道,和我分到一组的那两人是谁?”
云若木收敛心神,迈步踏入殿门。
殿内光线稍微有些昏暗,只有几缕晨光透过高窗斜射进来,照亮空气中浮动的微尘。
空旷的大殿人影稀疏,带着清晨特有的寂静。
云若木扫视一圈,目光很快便锁定在殿内一根梁柱投落的深沉阴影里。
那里,一个少年倚柱而立,宽大的衣袍包裹着精瘦的身形,双臂环抱胸前。
他头颅微垂,大半张脸都隐没在黑暗之中,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
当云若木的视线触及他时,那少年仿佛有所感应,微微抬起了头。
那赫然是曾和他对练缠丝劲,意外落败的云若明。
云若木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化为淡淡的喜色,快步走了过去。
“若明哥!”
“嗯。”
阴影中传来一个略带沙哑的回应,云若明似乎刚被惊醒,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语气里带着点被扰清梦的不耐。
“等你半柱香了。”
“嘿,我这不也是掐着点到的么?”
云若木笑着挠了挠头,目光扫过空荡的大殿。
“看来是我们早了?不知最后一位......”
话音未落,殿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紧接着,“哐当”一声巨响!
沉重的殿门被一股蛮力狠狠撞开。
一个火红的身影如同被点燃的爆竹,挟着一股劲风猛地冲了进来。
来人单手死死扒住颤震的门框,胸口剧烈起伏,急促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大殿里格外清晰。
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火红劲装,映衬着那头醒目的、如同燃烧火焰的赤红短发。
怎么是她?
在看清楚那明媚脸庞的瞬间,云若木和阴影中的云若明几乎是同时瞳孔一缩,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错愕与头疼?
此女,名为云若火,人如其名。
三灵根之中火灵根天赋卓绝。
修为虽然只有练气四层,但一手火系法术却已显狂暴之势,威力远超同辈修士。
许是长年在这满是水汽覆盖的玄阴府压抑久了,又或者是天生火灵根作祟。
她性子风风火火,行事冒失冲动,堪称火属修士刻板印象的完美体现。
幼时便是族中一霸,将同龄人惹了个遍,好在没心没肺,被揍一顿转眼就忘。
家族无奈,也考虑到她待在玄阴府极其不利修行,只得让她多随母亲回火属性灵气充裕的娘家修行。
云若火急切的目光扫视着殿内,瞬间锁定了梁柱下的两人。
“哈——赶上了,谢天谢地!。”
她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长长舒了口气,一边拍着胸口顺气一边大步流星地朝他们跑来,脸上绽开一个大大咧咧的笑容。
“太久没回来,差点绕到镇子那头去了,喂,这次族里安排我们三个一起出任务?”
云若木看着她那副狼狈又活力四射的样子,无奈摇头笑了笑。
“你这家伙,总是这么冒冒失失,不会提前踩下点啊?”
阴影中,云若明则是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紧绷的嘴角似乎也放松了一丝,冷不丁问道。
“话说,你不在那火地好好待着,回这来干什么?”
“我哪知道,爹只和我交代,说这任务刚好需要我,我就来了。”
云若火摇了摇头,毫不在意抹了把额头的汗珠,一双明亮的眼睛好奇打量着他们,扫视四周,询问道。
“就咱仨?长老还没来?”
吱呀——
话音刚落,仿佛掐准了时间一般。
内堂厚重的木门被推开,一道略显佝偻的身影缓步走出。
来人正是与镇长一同管辖云天镇的执事长老,云问岳。
他身着象征长老身份的深青色云纹长袍,在三人面前停下,还带着几分急促,锐利的目光扫过三人,没有丝毫寒暄之意。
“卯时已至,人既然已经到齐了,老夫诸事缠身,闲话少叙,就直接和你们宣布此次任务内容。”
云问岳声音低沉,语速极快,却清晰明了。
“云天镇虽小,但离永泽山较近,常有妖兽下山,为祸一方,今有三桩邪祟,需尔等速速处置。”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更为深沉,取出三份一模一样的薄薄卷宗。
那卷宗非纸非帛,触手微凉。
“其一,渡灵村,渡灵村。近来常有诡雾弥漫,夜半时分鬼影幢幢,似有百鬼夜行。翌日清晨,必有纸人散落村中。
可能是妖物迷惑之兆亦或者邪道修士作祟,务必寻其根源,斩妖除魔,扬我云氏之威;
其二,小黑村,有村民夜葬亲眷于后山,次日却昏迷于山道,回村后胡言乱语。
自称遇‘仙人’,而其亲眷尸身却不翼而飞。
此事蹊跷,需彻查真相,若为妖兽食尸,必诛之,以绝后患。
其三,云天镇郊外义庄,近日接连有停放的尸身离奇失踪,现场无甚痕迹。
需查明是人为盗尸,还是邪物作祟。”
云问岳语气陡然加重,带着浓浓提醒。
“所有情报细节,皆录于此卷分本。尔等阅后,以灵力焚之,不得外泄。限期七日。七日未竟,历练即判失败。
妖邪狡诈,诡计多端,尔等务必谨慎行事,守望相助!若遇性命之危,即刻释放求救信号,不得逞强。”
最后一个字落下,如同重锤敲定。
云问岳已将卷宗稳稳放在三人手中,袍袖一拂,竟不再看他们一眼,转身便快步隐入内堂的阴影之中,身影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沉重的木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咔哒”声。
空旷、微凉的大殿里,只剩下卷宗上那微凉的触感,和长老的余音。
任务内容清晰而危险,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在刚刚接头的三人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