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冷面师弟回来了。”芬格尔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说道。
楚子航没接话,径直走到自己的衣柜前,将雨衣挂好,做完这一切,他才在自己的书桌前坐下,用一种毫无波澜的语气陈述道:
“我加入了。”
“意料之中,”芬格尔叹了口气,像个为自家孩子操碎了心的老父亲,“狮心会那群人,就喜欢你这种调调的。怎么,没顺便去学生会那边逛逛?我听说他们给新人的欢迎派对,香槟开得跟不要钱似的。”
“没兴趣。”楚子航回答。
“也是,苦行僧怎么会喜欢香槟呢?”芬格尔耸了耸肩,随即,他的目光越过楚子航,精准地落在了顾翊身上,脸上露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
楚子航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视线,他转过头,那双沉静如深潭的黑色瞳眸望向顾翊,“会长让我问你,有没有兴趣加入狮心会。”
他的声音很平稳,没有劝诱,没有热情,只是在转达一个通知。
“等等等等!”芬格尔瞬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双手在空中乱舞,“别急着回答啊,师弟!这可是决定你未来四年大学生活质量的重大抉择!狮心会那边能给你什么?荣誉?使命感?拜托,那些东西能当饭吃吗?你听我的,一定要去学生会看看,他们能给你的,才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顾翊看着芬格尔那副唾沫横飞,活像个电视购物推销员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头疼。他没有理会芬格尔的鼓噪,只是对楚子航摇了摇头,“谢谢师兄,但我对这些社团纷争没兴趣。”
他不想成为任何一方棋盘上的棋子,尤其是在他还未完全弄清这个世界的规则之前。无论是狮心会的荣耀,还是学生会的利益,对他而言都像是遥远的故事,他不愿过早地将自己卷入其中。
楚子航静静地看了他两秒,便微微颔首,言简意赅地应道:
“好。”
一个字,再无多言。他尊重顾翊的选择。
“我的天哪!”芬格尔发出一声哀嚎,“师弟!你怎么能这么想不开!什么叫纷争?那叫机遇!是通往上流社会、掌握人脉和资源的快车道!”
顾翊被他吵得无奈,斜了他一眼:“芬格尔,你这么卖力,学生会给了你多少黑钱?”
“胡说!我这是收了黑钱的样子吗?”芬格尔义正言辞,随即又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过来说,“不瞒你们,我本来就是学生会的成员。”
看到顾翊和楚子航投来的目光,芬格尔清了清嗓子。
“去年恺撒入学后,我非常看好他,就果断加入了学生会。我这叫投资,懂不懂?”芬格尔解释完,又重新坐回椅子上,“我还是继续讲吧,刚好冷面师弟也回来了,你也可以听听。”
“我跟你们讲,恺撒·加图索,我们学生会的副会长,他最开始的目标,其实是狮心会。”
这个转折让顾翊提起了些许兴趣:“他想加入狮心会?那为什么……”
“为什么被拒绝了呗!”芬格尔一拍大腿,“理念冲突!根本性的理念冲突!狮心会那帮人觉得屠龙是苦修,是责任,是需要抛弃一切世俗享乐才能达成的伟业。可恺撒认为,屠龙是战争,更是艺术,是属于强者的游戏。他可以在价值千万的游艇上用最高级的鱼子酱佐餐,也可以在下一秒跳进深海与龙王搏杀。他觉得这两者毫不冲突。但狮心会那帮老古板不这么觉得,他们要求恺撒放弃他那套贵公子做派,你觉得恺撒会同意吗?”
芬格尔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仿佛亲眼所见:“据说当时狮心会的会长跟他谈了半小时,恺撒全程带着微笑,等对方说完,他优雅地起身,理了理袖口,说了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然后转身就去了学生会。他用了一年时间,把一个松散的社团,打造成了能和狮心会正面对抗的庞然大物,然后在今年的自由一日,亲手终结了狮心会的不败。”
顾翊沉默了,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形象。一个永远自信、永远优雅、永远立于不败之地的天之骄子。这个人,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有意思。
“对了,师弟,”芬格尔忽然又把矛头转向了全程沉默的楚子航,“你们狮心会那老掉牙的入会仪式还在吗?是不是还要跪在地上念一长串又臭又长的誓词,然后会长用剑在你们肩膀上敲一下?”
“后天举行。”楚子航显然不想透露更多。
“真没劲,”芬格尔撇了撇嘴,“要说仪式感和魄力,还得看我们学生会。那才叫真正的投名状,是勇气的试炼!”
“什么仪式?”顾翊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芬格尔露出了一个堪称猥琐的笑容:“很简单,想要加入学生会的男生,必须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绕着安铂馆裸奔一圈!”
空气瞬间凝固了。
顾翊目瞪口呆地看着芬格尔,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也奔了?”
“那当然!”芬格尔的胸膛挺得老高,脸上写满了光荣与自豪,“我不仅裸奔了,而且跑得飞快,那些想看热闹的女生连我的背影都看不清!‘暗夜跑者’芬格尔,说的就是我!”
顾翊想象了一下那个辣眼睛的画面,感觉自己的晚饭在胃里翻腾。他面无表情地扭过头:“我宁愿被一群饥肠辘辘的死侍追杀,也绝对不会加入学生会,太炸裂了。”
宿舍里一片死寂,只有窗外的雨声在沙沙作响。
突然,一直沉默的楚子航,用他那毫无波动的声音,问出了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
“恺撒……也跑了吗?”
芬格尔的眼睛瞬间亮得像两颗一百瓦的灯泡。
“当然!而且他不是月黑风高,是选在了一个星光璀璨的夜晚!安铂馆所有的窗户都亮着灯,草坪上站满了人,那场面,简直堪比好莱坞首映礼的红毯!他就在万众瞩目之下,以绝对碾压的姿态拿了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