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里斯一把将新兵推开,仿佛他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随时会爆炸。
“在万龙之王面前忏悔吧!”弗洛里斯双手合十准备召唤真理之剑。
但新兵并没有任何反应,按正常来说,叛逆者在这个时候应该会变身来战斗,以博得最后生机,但眼前这个新兵,却没有任何动作。
弗洛里斯收回了架势,小心翼翼的走到新兵面前,用脚尖轻轻地踹了一下新兵。
新兵还是毫无反应,这种情况弗洛里斯也是第一次碰到,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这不反抗对我来说也是好事,一刀解决你,完成任务,也不错。”
新兵望着弗洛里斯,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悔恨。
弗洛里斯仔细观察了一下眼前这个人。年纪不大,黄色的头发卷曲着,看着像天然卷,棱角分明的脸庞衬着厚实的嘴唇和高挺的鼻梁显得十分英俊,可就是那双眼睛。
新兵的这双眼睛给人一种忧郁和悲伤,明显和他的气质不相符,如果说这双眼睛长在一个饱经沧桑经历生死的老人身上倒是还挺正常,长在这样一张俊俏的年轻人的脸上,就很让人在意。
弗洛里斯决定观察和了解一下这个新兵再决定处决他,因为弗洛里斯也十分好奇是什么样的经历,让这个新兵有一种被整个世界碾压过的疲惫。
“士兵!报上你的名字和身份!”弗洛里斯用命令的口吻对新兵说道。
新兵强忍着疲惫,努力站直了身体回答道。
“报告长官,我叫查尔德斯特,现服役104团担任医疗兵。”
弗洛里斯心中暗喜,这个新兵还真把自己当长官了,看来强硬一点也是一种生存之道。
就在弗洛里斯在心中为自己的举动高兴的时候,就在离两人不远的地方,一颗炮弹落了下来,炸起的尘土和冲击将两人压到外地,查尔德斯特稳稳的用自己的身体抱住弗洛里斯。
弗洛里斯心里产生了一种莫名的违和感。按照他自己的认知和常识,叛逆者永远都是自己的欲望和利益放在第一位,也从来没听哪个旅人说过叛逆者救人,他们都是恶魔的随从,欲望的独享者。
爆炸的破坏力远比弗洛里斯想象的持久,持续不断的炮机轰炸在地面之上,虽然轰炸点离他俩不是很近,但爆炸扬起的涟漪伤害也不容小视。
弗洛里斯决定先离开这个地方。
“查尔德斯特,你还醒着吗?”弗洛里斯狠狠拍打着眼前的士兵。
查尔德斯特没有任何反应。
“你不会晕了吧,喂!!”弗洛里斯试图叫醒查尔德斯特,但并没有什么效果。
弗洛里斯打算摆脱束缚,但他挣扎了几下发现查尔德斯特抱的很紧。
“呵,力气这么大呢!”弗洛里斯嘲讽的笑了一声。
弗洛里斯狠狠的踹开查尔德斯特,一脚,两脚,三脚…查尔德斯特的嘴角都出血了,但抱紧的双臂纹丝未动。
弗洛里斯抬头扫视了一下周围,轰炸好像暂缓了一些。
“得了,走吧。”弗洛里斯用一只手拽着查尔德斯特的裤腰,一只手匍匐向战壕外爬去。
爬到一半弗洛里斯发现查尔德斯特虽然看着弱不经风,但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重量还是有的,爬到一半两人因为坡度和砂石太滑,又滚回了战壕之下。
翻滚的两人互相抱紧对方,一直滚到一个木头箱子旁边,查尔德斯特的头撞到了箱子,才让两个人停了下来。
弗洛里斯准备将查尔德斯特扶正,再一次准备出发的时候,他发现查尔德斯特的头好像压住了一颗地雷,弗洛里斯抬头看到散落在周围的地雷和一个木头的箱子。
“这也太倒霉了,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倒霉滚到了这个箱子上呢。”弗洛里斯拍打着查尔德斯特的胸口。
“给我醒醒!!!醒醒!你的头要被炸开花了,还睡呢!”
“嗯……”查尔德斯特微微地睁开了眼睛。
“哈,你醒了,你先别动!你听我说!”弗洛里斯按住了查尔德斯特的身体。
“你现在的脑袋下面压了一颗地雷,如果你动咱俩可能都得被炸飞,我不喜欢疼痛,我想你也应该不喜欢吧。”
查尔德斯特眨了眨眼睛表示认同。
“我呢,找一个差不多的木板,然后咱们两个配合一下,你抬头,我把木板顺进去!你听明白了吗?”
查尔德斯特又一次眨了眨眼睛。
“好的,你别动……嗯,这个木板太大了……这个又太厚了……”弗洛里斯从周围的废旧木板中一个个的比量着。
“啊哈!这个行。”弗洛里斯拿到一个顺手的木板,然后接着对查尔德斯特说道。
“我数到1、2、3然后你抬头哈!轻轻地抬头!”
查尔德斯特狠狠地眨了一下眼睛。
“1、2……等等。”弗洛里斯大吼了一声。
查尔德斯特的头微微动了一下,但马上又停住了,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滑落下来。
“我在确认一下,说1、2、3、动,而不是1、2、动。明白了吗?是3然后再动。”弗洛里斯谨小慎微的给查尔德斯特讲解着。
“那我数了,1、2、3、动!!”
弗洛里斯和查尔德斯特两个人完美的配合,一个手疾眼快迅速叉板,一个猛的抬头留出空间。
时间过去了三秒钟……这三秒钟对于两人仿佛三年一样漫长。
“好像……成功了。”弗洛里斯兴奋的拍着查尔德斯特。
“成功了!”查尔德斯特也高兴的回应道。
“好了,我们先离开这,后面的事情找个地方再说。”
弗洛里斯惨扶着查尔德斯特起身,然后两人搂肩挎腰的向前走着。
“这附近有什么地方能休息吗?”弗洛里斯边走边问。
“从这个战壕口向前走,左拐就能出去。”
“出去?去哪?”
“只要能离开这里,去哪都行。”查尔德斯特略微有些悲伤。
弗洛里斯沉默不语,大概过了半分钟,弗洛里斯开口说道。
“好像只有你一个人?其他人呢?指挥部不能有休息的地方吗?”
“没有其他人了。”
弗洛里斯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我是最后一个活着的人了,我们被国家抛弃了。”
“被国家?你的祖国?”
“是的,被我的祖国德玛丽尔,一个曾经繁荣富强的国家,一个曾经我爱国的国家,一个曾经……”查尔德斯特并没有往下说。
“看起来你很伤悲,可你不是士兵吗?国家怎么可能抛弃一个士兵呢?”
查尔德斯特并没有回答我,但他的眼睛中透出的黯然神色仿佛有了答案。
两人相互扶持的从战壕中爬了出来,战壕的坡度还是比较陡峭的,好像挖掘之初就不想让人爬上来。
查尔德斯特握住我的手将我从战壕中捞出来的时候,映入我眼帘的不是查尔德斯特的身影,而是遍地的荒尸废墟。这不是一战也不是二战。
“这是地狱!”我本能的喊了出来。
“地狱?不,地狱可比这里仁慈的多。”查尔德斯特淡定的回答弗洛里斯。
“我……”弗洛里斯想问一下这是什么年代,但好像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刚见面没多久就问这是什么年代,好像不太正常,于是弗洛里斯打算换个问法。
“这么惨烈的战役,只有你一个幸存者?”
“我想是的,德玛丽尔的军队我想只有我一个人活着,因为我们被绞杀之后只有我一个人从尸堆里爬了出来。”查尔德斯特用平静的语气说着这些事。
“为什么绞杀你们?”
“因为我们输了。”
弗洛里斯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弗洛里斯观察着地上的尸体,除了有和查尔德斯特一样的绿色军装,其中还有一些黄色的军服。
“这黄色的衣服是?”
“他们是穆斯特族的。”
“穆斯特族……”弗洛里斯并不明白这个种族是什么人,只好假装听懂。
两人小心翼翼的跨越着每个尸体,步伐极其缓慢的向前移动。
“你看那有一棵树,我们从这个小山坡上去,先在那棵树下面休息一下吧?”弗洛里斯用手指向东边不远处一棵松柏。
这棵松柏骄傲的挺立着,周围没有任何植被,仿佛一个高高在上的军阀,孤独且自满的挺立着。
“好的,不过我的脑袋有点疼,你先走,我稍微休息会。”
查尔德斯特并不知道自己脑袋中弹的事情,而且好像也不知道自己死而复生。
弗洛里斯对眼前这个叛逆者更感兴趣了。
“没事,我扶着你走慢点。”弗洛里斯坚持要一起走过去。
本应该五分钟的路程,因为查尔德斯特的伤疼,两人足足走了十五分钟。
“到了。”弗洛里斯找了一处平稳的石头,两个人坐了下来。
微风吹过这片由绿色和黄色构成的土地,风中带着悲伤,带着血腥,哀嚎。
短暂的平静过后,查尔德斯特突然哭了起来。
“你怎么了?”
“我想回家……”查尔德斯特擦了擦眼泪。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我参军之前还有我妹妹和弟弟,现在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你的其他亲人呢?”
“我的爷爷以前也是一个士兵,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说我爷爷叛国,然后我爸爸和爷爷都被军队带走了。”
“叛国罪!那你怎么可能还能参军?”弗洛里斯表示很惊讶。
“因为如果家里有叛国或者不忠于国家的行为哪个时代的军队都不可能让他们的下一代参军的吧!”
“但他们还是死了,应该说死早了。”
“为什么这么说?”
“我后来也是听我妈说的,那个时候我年纪还小,太具体的事情我记不清了。”查尔德斯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不说了,你是怎么回事,你穿着也不像军人,怎么会在这里?”
“我!??”弗洛里斯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
自己上身穿着一件深褐色迷彩长衫,下身一条浅褐色登山裤。和查尔德斯特的军绿色军装显得格格不入。
“我是战地记者。”弗洛里斯不假思索的现编了一句。
“那你的相机呢?”
“我的相机坏了,在和你碰见之前我从战壕上面为了躲开袭击,我摔了下来,我当时就是在找相机,然后看见你跑了过来。”
“所以说……我被流弹射中以后,你并没有杀我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