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鸿的剑越来越快,身影在擂台上高速移动,留下道道残影,试图从不同角度突破陆雪舟的防御。但陆雪舟的防御圈如同一个完美的球形,无论林惊鸿的剑从哪个刁钻的角度刺来,那柄沉重的连鞘剑总能及时赶到,将其格开。沉重的力量透过剑身不断传递,震得林惊鸿握剑的右手虎口隐隐发麻。
“这样下去不行!”林惊鸿心中警兆顿生。对方的防御固若金汤,一味强攻只会消耗自己的灵力。他剑势陡然一变,由极致的快,瞬间转为极致的凝聚!漫天星雨骤然消失,流云剑的剑尖爆发出一点刺目欲盲的寒芒!这一点寒芒仿佛吸纳了周围所有的光线,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决绝意志,无视了陆雪舟挥舞的剑鞘轨迹,直刺其胸腹之间的空当!这是“惊鸿三式”的杀招——“一线天”!将全身的灵力、速度、意志凝聚于一点爆发,追求极致的穿透力!
这一剑,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只留下一道笔直、凝练到极致的白线!空气被刺穿,发出尖锐到令人牙酸的嘶鸣!
陆雪舟瞳孔骤然收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这一剑的锋芒,足以刺穿他引以为傲的防御!千钧一发之际,他不再保留!
“喝——!”一声如同闷雷般的低吼从陆雪舟胸腔迸发!他双脚猛地踏地,擂台坚硬的黑色石面竟被踏出细密的蛛网状裂纹!一直未出鞘的“重岳剑”终于第一次离开了剑鞘!
“嗡——!”
一声沉重无比、仿佛大地脉动般的剑鸣响彻全场!剑身出鞘的刹那,一股土黄色的厚重光芒如同实质般爆发出来!那并非多么璀璨耀眼的光芒,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重感,仿佛一座真正的山岳降临在了擂台之上!空气瞬间变得粘稠无比!
陆雪舟双手紧握重岳剑柄,剑身并非劈砍,而是如同推山填海般,带着一股无可阻挡的磅礴大势,悍然向前平推而出!剑锋所指,正是林惊鸿那凝聚了所有力量、刺破空气的一剑——“一线天”!
“磐岳·不动印!”
这是陆雪舟防御剑意的终极体现!以身为基,以剑为印,引动大地之力,化身为不可撼动的山岳之印!
“轰——!!!”
针尖对麦芒!凝聚到极致的一点寒芒,与厚重如山的磅礴剑印,毫无花哨地碰撞在了一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预想中惊天动地的爆炸并未立刻发生。两股性质截然相反、却都强大到极点的力量在碰撞点疯狂地角力、湮灭!
刺目的白光与厚重的黄芒交织、吞噬、膨胀!形成一个直径丈许、极不稳定的能量光球!光球表面,白色的剑气如同灵蛇般疯狂攒刺、切割,试图突破;而土黄色的剑印则如同凝固的岩浆,沉稳地抵御、消磨着一切锋锐!两股力量剧烈冲突,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如同滚油泼雪,又似万钧磨盘在碾压金石!
狂暴的能量风暴以光球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坚固的黑曜石擂台表面,坚硬的石板如同脆弱的饼干般寸寸碎裂、翻卷、被掀起!碎石如同炮弹般向四周激射,撞在擂台边缘升起的淡蓝色防护光罩上,激起一圈圈剧烈荡漾的涟漪!
台下前排的观众被这股恐怖的冲击波逼得连连后退,修为弱的甚至感到胸闷气短,脸上露出骇然之色!
“天啊!这……这是年轻一辈能有的力量?”
“太可怕了!防护罩都在抖!”
“谁赢了?里面怎么样了?”无数人焦急地伸长了脖子,试图看清能量中心的情形。
僵持只持续了短短一息!
“咔嚓!”
一声轻微的、却清晰无比的碎裂声,如同冰面开裂,从能量光球内部传出!
紧接着!
“轰隆——!!!”
积蓄到极限的能量终于彻底爆发!耀眼的白光与沉凝的黄芒如同失控的洪流,猛烈地炸开!巨大的轰鸣声震得整个广场都在颤抖!狂暴的气浪卷着碎石烟尘,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擂台空间!
防护光罩剧烈地波动、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光芒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破裂!看台上惊呼声、尖叫声响成一片!
烟尘弥漫,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擂台上,一片狼藉。中心区域出现了一个直径数尺的浅坑,周围遍布蛛网般的裂痕。
狂风卷过,烟尘稍稍散去。
两道身影在烟尘中渐渐清晰。
林惊鸿站在擂台边缘,距离爆炸中心较远。他脸色苍白,嘴角溢出一缕刺目的鲜红,月白色的劲装上沾染了尘土和点点血迹。他单膝微微弯曲,右手拄着流云剑,剑尖深深刺入地面,支撑着身体,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消耗巨大,内腑也受到了震荡。他那双锐利的眼睛,此刻却死死地盯着烟尘中的另一个身影,充满了震惊和一丝难以置信。
烟尘散尽处,陆雪舟的身影显现出来。他依旧保持着双手握剑前推的姿势,双脚如同铁铸般深深陷入碎裂的石板之中,直至脚踝。他身上的青色布服多处破损,裸露的皮肤上也带着擦伤,嘴角同样挂着一缕血迹,呼吸也有些粗重。然而,他的眼神依旧沉静,甚至比之前更加深邃。他手中的重岳剑斜指地面,宽厚的剑身上,土黄色的光芒虽然黯淡了许多,却依旧顽强地流转着,剑身靠近剑尖的位置,赫然出现了一道细微却清晰的白痕——那是被“一线天”极致锋芒留下的印记!
他挡住了!在如此恐怖的正面碰撞中,他硬生生接下了林惊鸿最强的一击“一线天”!虽然也受了伤,消耗巨大,但他的“磐岳·不动印”并未被完全击破!他依旧稳稳地站在擂台上,如同他剑意的名字——磐石!
整个广场,陷入了短暂的、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硬碰硬的、震撼人心的一幕惊呆了。
片刻之后,如同火山爆发般的声浪轰然炸响!
“挡住了!陆雪舟挡住了!”
“天哪!‘一线天’竟然被正面挡下了!”
“磐石剑!名不虚传!”
“林惊鸿也受伤了!消耗太大了!”
“太精彩了!这才是真正的剑道对决!”各种惊叹、议论、尖叫混杂在一起,形成巨大的声浪,几乎要将广场的穹顶掀翻。
林惊鸿拄着剑,缓缓直起身,擦去嘴角的血迹。他看着对面依旧沉稳如山的陆雪舟,眼中的震惊渐渐化为一种棋逢对手的灼热战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敬佩。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气血,流云剑再次抬起,剑尖指向陆雪舟,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坚定:“陆兄,好剑!好修为!再来!”
陆雪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口浊气仿佛带着千斤重量,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拔出深陷的双脚,碎石簌簌落下。重岳剑横于胸前,剑身上那道白痕在流转的土黄光芒中格外显眼。他沉声道:“林兄快剑无双,陆某佩服。请!”
两人身上的气势再次升腾!虽然都带着伤,灵力消耗巨大,但眼神中的战意却燃烧得更加炽烈!他们都知道,刚才那惊天动地的碰撞只是序曲,真正的胜负,才刚刚开始!接下来的每一剑,都将是意志、技巧和所剩无几灵力的极限比拼!
擂台上的气氛,再次绷紧到了极致!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屏息凝神,等待着下一轮更加凶险、也更加精彩的交锋。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擂台中央那位一直凝神观战的中年裁判,眉头却微微皱起。他的目光并未完全聚焦在即将再次交手的两人身上,而是不着痕迹地瞥向了主看台的方向。在那里,几位气息最为渊深的大人物中,有一位身着青色道袍、面容清癯的老者,正对着他,几不可察地微微点了点头。
裁判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不易察觉的叹息,随即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身形一晃,如同瞬移般出现在林惊鸿与陆雪舟即将再次碰撞的中间!
“住手!”
一声蕴含着强大威压的低喝,如同定身咒般,瞬间定住了两人的动作,也压下了全场的喧嚣。
裁判目光扫过两位气息不稳、却战意未消的年轻剑客,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圣岛大比,旨在切磋技艺,选拔良才,非生死相搏。林惊鸿,陆雪舟,你二人修为精深,剑道卓绝,皆为人族栋梁之才。方才一击,已见真章,再战下去,恐有损根基,非大比本意。”
他顿了顿,在无数道紧张的目光注视下,沉声宣布:“此战,双方皆展现出超凡实力,然林惊鸿最后一式‘一线天’锋芒毕露,率先触及陆雪舟剑身,虽被挡下,然其攻势之锐,已显优势。故本裁判裁定——林惊鸿,胜!”
裁决声落,全场先是短暂的寂静,随即爆发出更加复杂的声浪。有对林惊鸿获胜的欢呼,也有为陆雪舟坚韧防御感到惋惜的叹息,更有对裁判及时中止比试、保护人才的认同。
林惊鸿微微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获胜的喜悦,也有一丝未能尽兴的遗憾。他缓缓收剑入鞘,对着裁判和对面抱拳:“承让,陆兄。”
陆雪舟沉默了片刻,脸上并无太多失落,反而有种释然。他将重岳剑缓缓归入那宽厚的剑鞘,动作依旧沉稳。他对着林惊鸿抱拳还礼,声音依旧平静:“林兄剑术通神,陆某输得心服口服。期待他日再领教高招。到时候一定要真正的一决胜负。”
一场惊心动魄的剑道对决,在裁判的干预下,画上了句号。但擂台上那两道年轻而强大的身影,那青白交织的璀璨剑光,那山崩海啸般的碰撞,以及最后那沉稳如山与锋芒毕露的定格,已深深烙印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中。
天水城的天空下,新一代的剑修,正用他们的剑,书写着属于自己的传奇。而这场比试的余波,以及主看台上那意味深长的点头,似乎预示着,平静的水面之下,潜流已然开始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