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清风徐来,微凉。
房间内的火烛摇曳,女子特有的芳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吴言抱刀倚靠在窗边,双目紧闭,静气凝神。
贾老爷是个讲究人,听到他的要求后,竟然二话不说,又给了他三十两纹银。
而且眼中敌意不复存在,甚至拍着他的肩膀,要与他称兄道弟。
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一直是吴言为人处世的法则。
既然多收了银子,自当尽心尽力完成使命,所以他吃过晚饭之后便一步未离开此闺房,始终闭目凝神,养精蓄锐,以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只是......
他叹气一声,睁开眼睛看向床榻。
贾清梦像是偷吃零食被家长发现的孩子,呀了一声之后赶忙将脑袋缩进了被子里,可耐不住好奇的她还是偷偷露出了半个脑袋,眨动着眼睛,打量着窗前的青年。
这妮子已经盯了他一宿了。
神海内,貔貅叫唤道:“臭小子,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本神兽已经帮你打探过了,屋外没有别人!这妮子身上灵炁惊人,这灵香可骗不得人,还不赶紧将她吃干抹净!”
难怪打开窗户也散不尽这香气,扰的人心猿意马,原来是灵香,他一个正人君子都险些把持不住,何况是那些妖物......吴言没有理会,而是摸了摸怀里,继而眉头紧锁。
“我那三十两银子呢?”
貔貅声音一滞,嘟囔道:“本神兽先替你保管了,给你记账上。”
吴言气笑了:“那我倒是想问问你,现在账面上有多少银子?”
“六十两!”语气万般笃定。
“先前的五十两加上三十两,一共是八十两,怎么到你口中却成了六十两?!还有二十两被你吞了不成?”
嘶,被吞了倒也不假。
“瞧你这话说的,当铺保管他人财物要从中收取利润,本神兽替你保管钱财,自然也有收取利润!”貔貅振振有词。
“那是我要你保管的吗?那分明是你自己要保管的!而且你都保管到肚子里去了,还敢收我的利润?你是貔貅还是饕餮?”
“你小子敢将本神兽与那等凶物混为一谈?”貔貅似乎动了火气。
吴言也被惹恼了:“自己吃相难看,还怪我说话难听,我便说了又如何?”
“账面上再扣你十两。”貔貅淡淡道。
“你!”
噗嗤!
银铃般的笑声传来,吴言与神海内的貔貅齐齐望去,就见床上的小妮子笑的前仰后合,连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这一幕看的吴言莫名其妙,他与貔貅交流皆是在心神之间,外人根本听不到才对。
难道说......
“你笑什么?”
“对不起,我......哈哈哈,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嘛,那小家伙似乎比我爹还要精明一些呢。”贾清梦抹去眼角眼泪,嘴上的笑意却怎么也收敛不住。
不过经此一遭,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多了一些精气神,容光焕发了不少。
神海内的貔貅显露出真身,蠢萌的小脸上尽是不可思议:“你能察觉到本神兽?”
贾清梦点了点头,看着悬浮于空的可爱小兽,只觉得心都快化了。
“先天灵体果然不凡,对炁的感知远超常人,只可惜......”
“可惜什么?”吴言不理解,就见貔貅转过身子看向了他,竭力做出了一副凶狠的表情。
“本神兽的存在不可让世间知道,你小子懂我意思吧?”它抬起小手,在脖子前想要做出来回切割的动作,只可惜前肢太短,比划了半天也不得要领,看起来滑稽至极。
头顶之上忽然传来温热触感,貔貅浑身寒毛直立,迅速掠到了吴言肩头,朝着不知何时下床的贾清梦呲牙咧嘴:“你好大的胆子,敢摸本神兽的头?今日哪怕阎王爷来了,也留不住你的命,本神兽说的!臭小子,弄她!”
贾清梦吓得退后了一步,然后从怀中取出了一件做工精美的金步摇。
“你这是做什么?与本神兽炫富?区区几百两银子的东西,本神兽还不放在眼里。”貔貅眼中敌意不减。
“这金步摇给你吃,能让我摸摸你吗?”那双灵动的大眼睛中满是期待。
“哈?你把本神兽当成什么了?!”
半炷香之后,貔貅打了个饱嗝,一脸满足地倚靠在贾清梦柔软的怀中,任凭后者随意抚摸。
“臭小子,这丫头以后就归本神兽罩了,以后见到她放规矩一些听明白没?嗝儿~”
吴言深吸一口气,忍住了想要怕死对方的冲动,他重新坐到窗边,开口问道:“所以你是感知到它的存在,才让我来负责保护你的安危?”
就算他如今的容貌,比起上一世不遑多让,却也不信所谓的一见钟情。
更何况贾清梦身为大家闺秀,见识远超寻常女子,怎会如此肤浅?
此刻想来选他的理由也就只能是这个了。
贾清梦摇了摇头,抚摸貔貅柔软肚皮的动作却没有半分停顿:“我自幼便有一种能力,能够看到别人身上的情绪以及善恶之念。
先前庭院中的人,唯有你的身上始终没有散发出一丝一毫的恶意。”
“世上还有如此奇特的能力?”吴言挑眉。
“臭小子大惊小怪,这世上诡异的能力多了去了,就像那万千道统一般,各种诡异神通便是与你说个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道仙神佛,文争武斗,正道三千,旁门左道不计其数。
此世间,本就是波澜壮阔。
他吴言于万千之中,渺小的如同尘埃。
既来之则安之......吴言轻笑一声也不沮丧,反而好奇道:“你既然能看到别人身上的情绪,不妨说说此刻在我身上,看到了什么?”
贾清梦盯了片刻,眼眶竟是不自觉的红了,眼泪自脸颊两侧滑落,落到了貔貅的额头。
懒洋洋的貔貅感知到水滴,抬眼一瞧,就见小姑娘哭的梨花带雨,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喝问道:“臭小子,你对她做了什么?”
吴言很是无辜,他分明什么都没做。
“不怪他,是我自己的问题,观测他人情绪之时,有的时候会被其影响,产生共情。”
贾清梦再次望向吴言,神色万般复杂:“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悲伤,难以言喻的悲伤,绝望,无助,仿徨......”
“吴言,你究竟在悲伤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