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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一腔热血改变不了任何实力上的差距。

胡元拼尽了所有,也只在对方的身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肉身凡胎竟是连妖物的皮囊都破不开,当真是弱小的可怜。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丝毫退缩抵挡在了院门之外,一手捂着深可见肺腑的伤口,一手立刀执着刀柄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

视线开始昏暗,身体开始发寒,那是流血过多所致。

迎战的魁梧熊妖舔舐着手臂上那道浅浅血痕,狰狞的缓缓走来,似乎下一秒,就能将他的脑袋捏碎,随意地就像拍烂一个西瓜。

熊王来了些许兴致:“你根本毫无胜算,为何还要坚持?死个痛快岂不是解脱?”

熊妖停下了脚步。

或许是体力已经油尽灯枯,胡元的身子也缓缓跌坐下来,倚靠在院门之上。

过往的回忆像是走马灯一般于眼前划过,竟是没什么值得称道自得的地方,实在是活的太窝囊了。

他不由苦笑,声音断断续续:“小的时候,我未能护住那姑娘。”

“长大了,我未能护住乡邻。”

“当差了,我未能护住百姓。”

“杀妖了,我亦未能护住好友。”

“如今,我只想护住这扇门......”

院子里的百姓听到了,一个个捂着嘴巴哭的泣不成声。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他们见惯了鱼肉百姓的差役,却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有差役奋不顾身替他们将妖物拦在门外,即便明知必死无疑。

熊王淡漠:“无趣的理由。”

一句话就宣判了对方的死刑。

熊妖了然,再次迈步,巨大的身影遮蔽了天空,那俯视而下的模样,像是看着一只蝼蚁。

而于它们而言,人族与蝼蚁无异。

锋利的熊掌拍下,带着可怕的风压。

就到这里了么......胡元认命一般的闭上了双眼。

可意料之中的死亡却迟迟没有出现,他艰难地再次睁开眼,就见面前的魁梧熊妖似乎也未能理解眼下的情况。

“我的,手呢?”粗壮右臂的断截处,平滑整齐,或许是因为突变发生的太快,甚至连血液都未来得及涌出。

直至痛楚传来,熊妖捂着胳膊发出痛苦的哀嚎。

可这哀嚎并未持续多久,因为仅在一个瞬间,那偌大的脑袋就搬了家。

熊妖亲眼见证了自己无头的魁梧身躯轰然倒下,以另一种诡异的角度。

胡元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了一道熟悉的墨衣背影挡在身前,横刀侧立,刀锋带血,面对一众熊妖,颇有盖世大侠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他似乎隐约见到了那个小时候想要成为,却未能成为的自己。

“抱歉,我来晚了。”平静的语气中酝酿着难以想象的风暴。

神海中的貔貅叹息:“伤势太深,神仙难救。”

胡元见到来人,心中的石头落下。

他有好多话想说,比如——

自己修的院门如何?

为啥你小子买个酒肉要那么久?

你的斩妖本领是谁教的,能教教我么?

明明他连拜师的措辞都酝酿好了。

可千言万语到最后只剩下了一句:“可别死了。”

希望下辈子,自己别再死的这般窝囊。

希望下辈子,别再有这么多妖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熊妖皆是一愣,直至他们看清了来者,一个个瞪大双目。

这小子不正是画像上斩杀少主的那位么?

抬轿的几名熊妖忽的感觉肩头似有千斤重,脚下的裂纹如蛛网一般快速扩散。

怒气裹挟着灵炁如狂风般在拥挤冗长的巷道内肆虐,继而渐渐平息,那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杀子仇人就在眼前,熊王岂能心如止水?

其余熊妖面面相觑,联想先前大王允诺的奖赏,看着吴言就像是看着稀世珍宝,心头一阵火热。

不知是谁先出的手,一众熊妖宛若收到了讯号,如狼群一般前赴后继,深怕出手慢了分不到一杯羹。

至于打不过?

开什么玩笑!

即便对方斩杀了少主有任何?

他只有一人,而它们足足有二十多头!

这样的规模,再占据一座山头都是绰绰有余,更何况灭杀一个人族小子?

但事实,似乎与它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以多打少本该是一面倒的战局,结果却截然相反。

那青年就站在了院门前,站在了那具人族尸体前,没有挪动半分。

可他手中的长刀太快,太狠,仅仅几个瞬间,冲杀的熊妖便死了七七八八,甚至连血都未溅到其身后一分。

那面无表情,冷眼相看的模样,像极了一尊杀神。

仅剩的最后一头熊妖瞥见四周的熊尸,与满地鲜血终是被吓破了胆。

它匆忙调头,奔向了大王所在的轿子寻求庇佑,可眼看二者距离不足一丈。

刀气如同匹练,径直穿过它的脑门,从熊王的面前掠过,斩落了一缕黑色细绒。

谁又能料想到,来时还是浩浩荡荡的妖群,如今却只剩下了熊王一个,孤单单地坐在轿子上。

今夜月明,皎洁月光洒落。

吴言手中长刀一甩,如文豪在宣纸上的点点泼墨,在地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熊王站起,从轿子上走下,如登临天下的王。

吴言却全然不顾,他转身蹲下,将怀中打包好的酒肉放到了死去的胡元手中,这酒肆的猪头肉是一绝,价廉物美,只可惜,太远了......

身后粗粝的声音响起。

“本王尚未开口,它们便急功近利想将你抢杀,全然忘记了我先前吩咐,要你生不如死。”

“这般不懂规矩,死个干净倒也省的我亲自动手。”

“你有这般实力,看来我那熊儿子还真是你所杀,死的倒也不冤。”

“我早就说过它还差得远,它却不服气,想要在我面前证明自己,偌大的黑风岭不去继承,偏偏要接管那黄皮子的地盘,镇那一庙三分地。”

“我本想着能斩杀黄皮子的应该有些实力,让它来此吃个瘪,长长记性也好,怎能料到,它也死在了你的手上?”

话到了这里,熊王视线死死盯向了吴言的背影。

那熊面因为愤怒,在月光下显得狰狞扭曲,甚至连那三道疤痕,都彰显出难以言喻的杀意。

紧接着,咆哮声,震耳欲聋。

“你怎能杀它?”

“你怎敢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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