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的不光是在场众人,飞天的黑熊亦是如此。
猩红的双目睁大,仰头朝天的它,只觉一股杀机将它锁定。
近乎是出于本能,黑熊绷紧全身血肉,怒吼一声,竟是凭借强大的体魄硬生生泄去了力道。
与此同时,它在空中猛地一个侧身,血红的刀气好似皎月,在它的眼前擦过。
若是这一刀落在身上,保不齐要变成两截。
可这非但没让它害怕,反而眼中露出了兴奋嗜血的光。
一个能打的对手,它渴望了许久。
随着气沉丹田,庞大的身躯好似陨石落地,由于坠落速度太快,空气都摩擦出了火花。
本以为如此巨物落下,会再次引发地震,可出人意料的是,大地竟是莫名隆起,堆出了一个土坡平台,稳稳接住了黑熊,那模样就像是在迎接它们的王。
神海中貔貅提醒道:“山石神通。”
“嗯。”吴言淡淡应了一声,正如捉妖榜上提到的一般。
这些力大无穷的妖兽,除了铜皮铁骨刀枪不入之外,伴生的诡异神通亦是层出不穷。
也难怪同境界之下,人族道统难以应对。
黑熊立在高坡之上,背后就是黄昏的余晖,巨大的黑影如瀑布般倾泻,遮天蔽日。
它居高临下,硕大的双瞳死死盯着吴言,似乎是看出了一些端倪,忍不住舔舐着嘴角:“老熊差点看走了眼,以为你一身血肉都不够塞牙缝,竟是人族武夫的炼体功夫,血肉精华都浓缩到了一处。
我曾吃过这样的人族武夫,充满嚼劲的滋味至今难以忘怀。”
“等等我会将你的骨头一根根拆下,上面的肉丝都吮吸干净,绝不会浪费。”
狰狞的笑声在天空回荡,黄山村外的众人吓得肝胆俱裂,似乎已经预见了那等恐怖的场面。
黑熊本以为,对方在见识了自己的神通,在听到了刚才那番话后,也会流露出些许恐惧。
可那喉头滚动,吞咽口水的动作又是怎么回事?
那双漆黑的眼眸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它,似乎泛着绿光。
随其视线看去,黑熊发现对方是在盯着它的熊掌。
一个无比荒诞的想法从脑海中生出,这个小子非但不怕它,甚至还想吃了它?
当真岂有此理!
吼!
咆哮震耳欲聋。
黑熊猛地一跃而起,熊掌如泰山压顶,朝着吴言狠狠拍去。
长刀破空,泛着深红色的光,与那熊掌刀尖相向,可那巨掌却是不躲不避!
刀刃刺破血肉的声音顷刻响起,却并没有给黑熊带来致命的伤害。
吴言想要抽回刀刃,忽的眉头一皱,他抬眸看去,就见熊掌刺破的地方,鲜血竟是化作了顽石,牢牢卡死了刀刃,使其无法动弹分毫。
森冷的声音自耳畔响起:“便是你这幅表情,与当初那武夫别无二致,他也是耍刀的好手,不还是死在了老熊的手上。
炼体的武夫又如何,后天养出的血肉,焉能比得上老熊这幅先天的躯壳?”
继而黑熊猛地抬起手掌,刀柄瞬间脱离了吴言掌控,长刀飞出黄山村,落在了众人面前,深深刺入大地。
师爷吓的一个踉跄,额头冷汗直冒。
那刀刃只要再往前三寸,他就要永远和怡春院的小翠说再见了。
“接下来,看看是你的拳头硬,还是老熊的熊掌硬。”
拳掌下一瞬相交,迸发出骇人的气浪。
意料之中摧枯拉朽的画面并未出现,肉体凡胎面对妖兽,竟然没有落于下风?
甚至震得它的手掌隐隐发麻?
可当初那武夫,分明一击之下,就被拍断了手臂,断骨破体而出!
老熊偏偏不信这邪!
拳掌再次相交,骨裂的声音终是响起。
黑熊还来不及高兴,就见自己的手指呈现了诡异的扭曲姿态。
原来,断裂的骨头并非是对方的而是它自己的。
眼中的兴奋如潮水般退散,不安与惶恐在心中快速放大。
它再次望向那墨衣男子,瘦骨嶙峋的模样没有任何变化,可对方打出的每一拳都似有崩山裂海之势!
熔身凝火法施展到极限,吴言心脏如同火炉一般,散发着鲜红的光亮。
昏暗的光线,被深红灵炁包括的他,此刻看来宛如一尊杀神。
心火境?
黑熊瞪大双目,庞大的身躯瞬间扭转,四肢齐踏,向着大山深处奔去。
战意已经荡然无存,如今的它只想活命。
可它似是感受到了什么,扭头望向天空,小小的身影在眼中逐渐放大,深红灵炁包裹之下,宛若流星。
“爹,救我!”黑熊发出了哭喊。
砰!
硕大的熊头被一拳贯穿没入大地,四肢在抽搐了几下之后,终是无力地放下,再没了半点动静。
“死.......死了?”师爷瞪大双目,一脸的不敢置信,而其余捕快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一个个惊的连下巴都忘记合拢。
于河南道的普通人而言,妖兽就是难以翻越的高山,难以企及的天空。
人族岂有资格与妖兽叫板?唯有匍匐在它们脚下,极尽谦卑姿态,方才能卑微地活着。
可眼下,却有一个年轻人,用拳头告诉了他们一个道理,妖兽并非不可杀。
它们也怕死!
震惊过后,师爷想到了一个更可怕的事实。
黄皮子死了,黑熊也死了,还都是死在了留郡,死在了靠近罗云县的地头。
押送吴言前来,本是为了向妖魔表达一份诚意。
可瞧见那如小山一般的尸身,他心头只觉得一个咯噔。
哪有人的诚意是这样表达的?这简直就是在与它们下战书啊,还是不死不休的那种!
“师......师爷!”有捕快颤声道。
心事重重的师爷思绪被人打断,无名火涌上心头,他刚想呵斥,就见前头黄山村,一道人影踏着残阳缓缓走了下来。
这一瞬间,什么思绪都被他抛诸脑后。
只听惊叫一声,师爷拼了命似地往回跑。
对方一拳就能打爆黑熊的脑袋,杀他这样的,岂不是砍瓜切菜?
其余捕快愣了一瞬,亦是反应过来,甚至来不及捡掉落地上的佩刀,便紧跟上了逃跑的师爷,甚至一个个掠了过去。
“你们!你们等等我!”
在场的,唯有胡元没有挪动一分。
他就这样静静看着,吴言来到身前,捡起了没入大地的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