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篇惊魂鬼事录 百篇惊魂鬼事录 第55章 疯子

作者:丐帮少主 分类:悬疑 更新时间:2025-07-18 06:1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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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伍拾伍篇:疯子

陈默(此陈默非彼陈默)的病房在青山精神病院最深处的四楼,走廊尽头,门牌号0408。铁门厚重,窥视孔镶嵌着强化玻璃。他在这里住了三年,诊断书上的字眼冰冷而复杂:创伤后应激障碍伴严重解离性现实感丧失、被害妄想、幻视幻听。但陈默自己知道,他没疯。至少,最初没有。

三年前那场大火烧毁了他经营的古董店,也带走了他的妻子林薇和五岁的女儿朵朵。消防员在废墟里只找到两具紧紧相拥的焦黑骸骨。陈默侥幸逃生,却永远困在了那晚的烈焰与浓烟里。巨大的创伤撕裂了他的现实感,悲伤、愧疚和无法理解的景象将他拖入了深渊。他开始“看见”东西——不是幻觉,他坚持认为——是在那场大火之后,世界向他揭开的、被日常帷幕掩盖的、令人作呕的真实一角。

起初是烟雾。即使在通风良好的地方,他也总能“看”到丝丝缕缕、颜色诡异的烟雾从墙壁、地板、甚至人的毛孔里渗透出来。灰色的烟雾代表疲惫和麻木;暗黄色的烟雾是恐惧;深红色的烟雾浓稠如血,散发着铁锈和硫磺的混合气味,那是……纯粹的恶意。他能“闻”到这些烟雾的味道,能“感觉”到它们冰冷的触感缠绕在皮肤上。

然后是声音。不是凭空出现的幻听,而是隐藏在正常声音之下的“底噪”。人们的交谈声里,夹杂着意义不明的、如同砂纸摩擦骨头的低语;夜晚的寂静中,回荡着墙壁内部水管里传来的、并非水流声的、粘稠的蠕动和吮吸声。最可怕的是笑声——一种尖锐、扭曲、充满非人恶意的咯咯笑声,总在他精神最脆弱时,紧贴着他的后脑勺响起。

青山精神病院成了他最后的堡垒,也是新的噩梦剧场。这里的“烟雾”格外浓郁。绝望的灰雾像厚重的棉絮塞满走廊;恐惧的黄雾在病房门口盘旋;而那些深红色的、散发着恶意的烟雾,则如同活物般,从某些特定病人的门缝下、从个别医护人员(尤其是那个总对他露出意味深长笑容的刘主任)的身上、甚至从冰冷的墙壁本身……丝丝缕缕地渗出,汇聚成令人窒息的红云。

药物让他的大脑变得迟钝、麻木,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看世界。那些“烟雾”和“声音”被压制了,变得模糊不清。但陈默感到一种更深的恐惧——药物在剥离他感知“真实”的能力,将他彻底困在精神病院这个精心编织的、虚假的“正常”牢笼里。他偷偷把药片藏在舌根下,趁护士不注意吐掉,或者塞进床垫缝隙。他要保持“清醒”,哪怕这“清醒”通向地狱。

停药后,“真实”如同退潮后裸露的礁石,带着更加狰狞的面目回归。

0408病房的墙壁,在深夜会变得半透明。不是物理上的透明,而是他能“看穿”那层石灰和砖块,看到墙壁内部……蠕动的、暗红色的、如同巨大脏器内壁般的肉质结构!那些结构在缓慢地搏动,表面布满了粘液和凸起的、如同肿瘤般的肉芽。他甚至能“听”到那肉质墙壁内部,传来沉闷的、如同心脏跳动般的“咚…咚…”声,以及液体在其中流淌的汩汩声。一股浓烈的、混合着血腥、消毒水和深层组织腐烂的恶臭,弥漫在小小的病房里。

病房的铁门也不再是铁门。在陈默的眼中,它变成了一张巨大、布满锈迹和暗红血痂的金属嘴巴!窥视孔是它独眼般的瞳孔,门缝是它微微咧开的嘴角。当他靠近时,那张“嘴”会极其轻微地开合,发出极其细微的、如同生锈铰链摩擦的“咯…咯…”声,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气息从门缝里吹拂到他的脸上。门外的走廊,在深夜会变成一条不断搏动、延伸的暗红色食道!

最恐怖的,是“人”。

同层的病友,在他停药后的视野里,呈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异变。那个整天喃喃自语、对着墙壁画画的老头,他的后背皮肤变得透明,露出里面纠缠盘绕、如同无数条毒蛇组成的脊椎,那些“蛇”的头颅在透明的皮肤下蠕动,发出细微的嘶嘶声。那个患有严重洁癖、不停洗手的女人,她的双手浸泡在无形的血水中,皮肤被洗得溃烂脱落,露出森白的指骨,指骨上却长满了密密麻麻、不断开合的细小吸盘!而那个总是沉默、目光呆滞的壮汉,他的胸腔是空的,里面塞满了不断蠕动、闪烁着磷光的黑色甲虫,甲虫的复眼反射着幽绿的光。

医护人员更是恐怖的核心。普通的护士身上缠绕着浓稠的深红烟雾,像一层活着的血衣。而刘主任……他不再是人类的外形。在陈默眼中,刘主任穿着白大褂的身体,是由无数条滑腻、苍白、如同剥了皮的人手拼凑而成的!那些“手”的手指灵活地扭动着,有的拿着病历本,有的拿着笔,有的则在空中无意义地抓挠。刘主任的头颅,则是一个不断旋转、表面布满痛苦人脸的肉球!每一张脸都在无声地尖叫、哭泣、扭曲!当他“看”向陈默时,肉球上所有的脸孔会瞬间停止动作,齐刷刷地转向他,空洞的眼窝死死盯住他,嘴角咧开一模一样的、充满恶毒和贪婪的狞笑!

“陈默,今天感觉怎么样?”刘主任的声音依旧温和,但在这扭曲的形态下,那温和如同淬毒的蜜糖,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蛆虫钻进陈默的耳朵,在他混乱的脑海里产卵。

陈默只能死死低着头,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真实的疼痛来对抗这铺天盖地的恐怖幻象。他知道,只要他表现出任何“异常”,等待他的就是加大剂量的注射,或者更可怕的“治疗”——那间位于地下室的、编号“0”的特殊诊疗室。他曾在被强制注射镇静剂后的朦胧中,被推着经过那条通往地下室的、异常阴冷的走廊。走廊的墙壁是深紫色的肉质,布满了搏动的血管,天花板上垂挂着粘稠的、如同巨大胃袋般的肉瘤,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酸腐气味。他听到从“0”号诊疗室的门缝里,传出过绝非人类能发出的、混合着极端痛苦和某种诡异满足感的凄厉嚎叫。

他必须逃!逃离这个活体地狱!

他开始疯狂地观察,寻找规律,寻找漏洞。他发现,那些恐怖的景象并非恒定不变。当他的恐惧达到顶点时,景象会变得更加扭曲、更加具有攻击性;而当他强行压下恐惧,努力集中精神去“忽视”它们时,景象会变得模糊、淡化,甚至短暂地恢复“正常”——虽然那“正常”也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灰翳。

他偷偷收集信息。利用放风时间观察围墙的结构和守卫的巡逻路线。留意清洁工丢弃的钥匙串模型(虽然在他眼中那钥匙串像一串蠕动的指骨)。他甚至开始伪装,在刘主任查房时,努力模仿其他“安静”病人的麻木表情,尽管他感觉刘主任那由人手构成的身体上,有无数根冰冷的手指正隔着空气戳刺着他的灵魂。

机会出现在一个雷雨交加的深夜。狂风猛烈地拍打着窗户,暴雨如注。巨大的雷声掩盖了其他声响,电力系统似乎也受到了干扰,走廊的灯光忽明忽灭,发出滋滋的电流声。更重要的是,陈默发现,在强烈的闪电瞬间照亮整个病房的刹那,那些恐怖的景象——搏动的肉壁、铁门巨口、扭曲的病友——会消失一瞬!仿佛极致的强光,能短暂地撕裂那层覆盖在真实之上的、令人作呕的“帷幕”!

这是一个信号!一个来自外部世界,或者说来自“正常”世界的信号!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无边的恐惧深渊中点燃。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趁着又一次剧烈的闪电撕裂夜空,病房被照得如同白昼的瞬间,陈默猛地从床上弹起!他扑到门边,不再去看那恐怖的铁门巨口,而是凭着记忆和闪电残留的视觉印象,用尽全身力气去拧动那冰冷厚重的门把手!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声!门,竟然开了!没有锁!也许是风雨导致的疏忽,也许是电力故障影响了电子锁!狂喜夹杂着更深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走廊暴露在眼前。在明灭不定的、滋滋作响的惨白灯光下,走廊的景象在他眼中如同炼狱:墙壁是深紫色的、搏动着的肉质管道,地面覆盖着一层粘稠、不断冒出气泡的暗绿色粘液,天花板垂下的不再是灯管,而是不断滴落恶臭液体的、如同巨大肿瘤般的肉瘤!几个夜班护士的身影在远处晃动,她们的身体在陈默眼中已经不成人形,像是由腐烂的藤蔓和闪烁着荧光的昆虫拼凑而成的怪物!

但此刻,陈默心中的逃亡之火压倒了恐惧!他不再试图去“理解”或“对抗”这些景象,他将它们视为必须穿越的、有形的障碍!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赤着脚,踩进那想象中冰冷粘稠的“绿色粘液”里(实际触感是冰冷光滑的瓷砖),朝着记忆中楼梯间的方向狂奔!

“呃啊——!”身后传来非人的咆哮!是那些“藤蔓昆虫”护士发现了他!尖锐的警报声撕裂雨夜,红光疯狂闪烁,将整个走廊染得如同血池!

陈默头也不回,跌跌撞撞地冲向楼梯间!楼梯在他眼中变成了不断向下延伸的、布满锋利骨刺的食道!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向下冲,皮肤被想象中的骨刺划破的幻痛如此真实,让他发出痛苦的闷哼。

一楼!大厅!出口就在眼前!那扇厚重的玻璃大门外,是狂暴的雨幕和漆黑的夜!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冰冷的玻璃门时,一个庞大、扭曲、散发着令人窒息恶意的身影,如同瞬移般,无声无息地挡在了大门前!

是刘主任!

在警报的红光下,刘主任的形态达到了恐怖的巅峰!他不再是松散的人手拼图,而是融合成了一个臃肿、蠕动、覆盖着苍白鳞片的巨大肉团!肉团上伸出数十条粗细不一、末端长着不同形态利爪或吸盘的触手!那颗旋转的肉球头颅此刻膨胀了数倍,表面密密麻麻的痛苦人脸不再无声尖叫,而是同时张开嘴,发出无数种音调混合的、震耳欲聋的疯狂尖啸!尖啸声如同实质的音波,狠狠冲击着陈默的神经,让他头痛欲裂,几乎昏厥!

“陈默……你要去哪里?”无数个声音重叠在一起,从肉球头颅中发出,带着令人作呕的甜腻和冰冷的威胁,“外面……很危险……回来……接受治疗……”

一条粗壮的、布满吸盘的触手如同巨蟒般,带着腥风卷向陈默的腰!

极致的恐惧瞬间化为毁灭一切的疯狂!陈默的视线越过刘主任那恐怖的身躯,死死盯住玻璃大门外,那在闪电中短暂显现的、被暴雨冲刷的、属于“正常”世界的景象——湿漉漉的柏油路,摇曳的树影,远处城市的模糊灯火……那是自由!那是真实!哪怕那真实里充满了痛苦和失去,也好过眼前这活生生的地狱!

“滚开!”陈默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求生的本能和积压了三年的愤怒、恐惧、绝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他不再后退,反而像一颗炮弹,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挡路的刘主任、朝着那扇象征着出口的玻璃大门,疯狂地撞了过去!

同时,他的右手在身边胡乱摸索,猛地抓住了消防栓旁边挂着的一把沉重的红色消防斧!

“啊——!!!”

在身体即将撞上那蠕动肉团的瞬间,陈默双手高举消防斧,用尽毕生的力气和所有的疯狂,朝着那颗旋转尖叫的肉球头颅,狠狠地劈了下去!

“噗嗤——!!!”

一声难以形容的、如同砍进腐烂肉块和朽木混合物的闷响!

时间仿佛凝固了。

预想中血肉横飞的场面没有出现。斧刃深深嵌入……某种东西里。

陈默僵在原地,双手还死死握着斧柄,剧烈的喘息如同破旧的风箱。刺耳的警报声、疯狂的尖啸声、暴雨的轰鸣……所有声音都在这一刻消失了。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眼前的景象……变了。

没有搏动的肉质走廊,没有滴落粘液的肿瘤天花板,没有覆盖绿色粘液的地板。

只有熟悉的、冰冷的、贴着白色瓷砖的精神病院走廊。灯光稳定地亮着,发出单调的白光。

被他劈中的,也不是什么巨大的蠕动肉团怪物。

是刘主任。

消防斧的斧刃,深深地嵌在刘主任的左肩,几乎将他半个肩膀劈开!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染红了他洁白的白大褂,溅满了陈默的脸和身体,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刘主任脸上那标志性的、意味深长的笑容彻底消失,只剩下极度的痛苦和难以置信的惊愕。他的身体因为剧痛而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陈默茫然地环顾四周。走廊里站着几个吓呆了的夜班护士,她们的脸上只有真实的、人类应有的恐惧和震惊。楼梯口,几个听到动静冲上来的保安,同样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血腥的一幕。

一切……都“正常”了。

墙壁是坚硬的、冰冷的、刷着白漆的墙壁。地板是光洁的瓷砖。警报灯的红光依旧在闪,但不再有炼狱的血色。那些扭曲的病友、藤蔓昆虫般的护士……全都消失了。

只有他,满身是血,手里握着深深砍进刘主任肩膀的消防斧。

只有地上那滩迅速扩大的、刺目的、温热的鲜血。

只有刘主任那痛苦扭曲、因失血而迅速苍白的脸,和那双死死盯着他的、充满了生理性痛苦和巨大疑问的眼睛。

陈默的大脑一片空白。那层覆盖在真实之上的、恐怖的“帷幕”,在斧刃劈下的瞬间,似乎被彻底撕裂了。他看到了……“正常”的世界。一个他无比渴望逃离,却又在逃离过程中犯下无可挽回暴行的……真实世界。

“我……”陈默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松开斧柄,踉跄着后退一步,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

他做了什么?

他劈开的是怪物……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哪一种……才是真正的疯狂?

“抓住他!”一个保安终于反应过来,嘶吼着扑了上来!

陈默没有反抗。他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任由保安将他粗暴地按倒在地,冰冷的手铐锁住他的手腕。他的脸贴在冰冷光滑的瓷砖地板上,鼻尖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和自己身上的汗臭味。

他的目光穿过保安的腿,落在不远处的玻璃大门上。门外,暴雨依旧滂沱,夜色如墨。城市的光晕在雨水中模糊成一片混沌的光斑。

自由……就在几步之遥。

他却亲手斩断了一切可能。

被粗暴地拖拽起来时,陈默最后看了一眼倒在地上、被护士慌乱地按压着伤口、瞳孔已经开始涣散的刘主任。刘主任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似乎在说什么。

陈默死死地盯着他的口型。

那口型,似乎在重复两个字:

“真……实……”

然后,刘主任的头猛地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

陈默被拖向那间他最深恶痛绝的地下室——“0”号诊疗室。通往地下室的楼梯间,此刻在他眼中,又恢复成了那条深紫色的、搏动着的肉质食道,散发着浓郁的酸腐气息。墙壁上的血管在突突跳动,天花板垂下的肉瘤滴落着粘稠的液体。

保安拖拽他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轮廓边缘开始模糊、扭曲,仿佛有无数细小的、不可名状的阴影正从他们身上剥离出来,在空气中无声地狞笑。

陈默咧开嘴,无声地笑了,满嘴是血。泪水混合着血水,从他脏污的脸上滑落。

他知道了。那层“帷幕”从未真正消失。它只是……在他劈下斧头的那一刻,短暂地、戏谑地……为他掀开了一角。让他看清自己犯下的暴行,看清自己无可辩驳的“疯狂”。然后,再将更深的、更粘稠的、更令人绝望的“真实”地狱,重新覆盖上来,将他彻底吞噬。

他被粗暴地推进“0”号诊疗室。厚重的铁门在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最后一丝光线和声响。

黑暗中,无数只冰冷滑腻的“手”,带着熟悉的、非人的贪婪和恶意,从四面八方,缓缓地、不容抗拒地……抚摸上他的身体。

这一次,陈默没有尖叫。

他只是睁大了眼睛,在绝对的黑暗里,无声地、疯狂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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