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望生洗完澡裹着浴巾出来,准备打开衣柜找一身换洗睡衣时,突然反应过来,他都洗了个澡出来了,该送过来的人还没信儿?
转身去床头打内线给赵管家:“人呢?还没找到?”
赵管家在电话那头有苦难言:“少家主,楼内基本上快被翻遍了,没找到稚鱼小姐,现在正在调取楼内监控。”
他怎么知道一向都是半个透明人的稚鱼小姐跑到哪里去了,更料不到平时只管她好吃好喝活着就行的少家主,什么时候对她这么粘手了?
只能为自己苦逼的管家职业生涯深深的叹了口气。
还能咋,继续找呗!
挂了内线电话的段望生觉得奇怪,现代社会,显然不可能发生什么灵异事件,可他又很清楚赵管家的工作能力,连赵管家都找不到,那只能是真的不在楼内。
段望生正思索着,余光瞟到了什么,扭头看向小几,因为他不和别人同吃一盘食物的习惯,在小几上通常会摆两盘糕点,而现在,只剩下孤零零的一盘。
他狐疑的打量了一圈屋内,目光在微微鼓起一边的衣柜门上停下了。
走到跟前,他不确定简稚鱼倚靠在衣柜里哪个方向,只能慢慢挪开柜门。
刚挪开一半,简稚鱼就顺着开柜门的力道往外头栽下去。
段望生一惊,赶紧凑上去挡住,伸手扶住她,不让她栽到地上去。
她蜷缩着侧靠着,怀里抱着一个空的糕点盘子,面上发红。
段望生看她的脸色,直觉就不好,再一摸,滚烫的不行。
把她从衣服堆里挖出来,抱进被窝里,整个过程,简稚鱼只是哼唧了两声,就继续昏睡过去了。
接通电话的时候齐斯铭还在做美梦,梦里他独立开了一家医院当院长,还获得了一批超一流的医疗设备赠予。
“齐医生!快来趟泉听楼,简稚鱼发烧快死了!”
这一嗓子惊得他一个翻身直接从床上跳起来,来不及吐槽今天他和另一个家庭医生才换班,快速套了个衣服就往泉听楼赶。
看病的东西他都不用带,泉听楼里有的是。
紧赶慢赶到跟前了,看到的就是守在简稚鱼床边,表面镇定,眼底透着紧张的段望生。
齐斯铭也不啰嗦,先测体温,开药,动作麻溜利索。
赵管家在家庭医生赶过来前,按照段望生的吩咐把医药箱拿到房间里头,一直守着也没走。
稚鱼小姐发高烧这事儿,作为楼内的管家,没有及时发现,他也有错。
简稚鱼状况稳定下来后,段望生看着在房间里的两人:“你们都去休息吧,今天晚上我守着。”
赵管家年纪不小了,熬到半夜确实有点不太扛得住,也知道段望生说一不二的性格,于是应声:“好的少爷,有吩咐您打内线,我随时过来。”
赵管家走了,齐斯铭却没动,眼神看向段望生欲言又止,他比段望生大了七岁,但是在段望生面前,他总有种和他是同龄人的感觉。
段望生感觉出齐斯铭有话要说,偏头问他:“你想说什么,直接说。”
听到这话,齐斯铭不再犹豫:“她不是你家从外边领回来的吗?你为什么不仅不厌恶她,还把她接到身边,对她这么好?”
段望生眼神落回简稚鱼身上,恍惚几瞬,才缓缓开口:“......可能是,她救了我的命吧。”
齐斯铭觉得荒谬,他来段氏做家庭医生也有两年了,和段望生也算得上是朋友,以段氏的能力,怎么可能会有一个私生女救段家少家主的机会。
“当时,我还不是段氏少家主,那段时间,我母亲总是不明缘由的对我动用家法,身上的伤疤总是刚好一点,又添新伤。”
“这种情况持续了三年多,每每伴随家法落下的,是来自我母亲言语上极致的羞辱,那是一段我曾觉得犹如地狱的日子,以至于我万念俱灰,唯一萌生出的想法,就是一死了之,当时简稚鱼出现在我面前时,是我最想死的当天。”
齐斯铭听到段望生平淡的说出这些缘故,心底不免为他倒吸一口凉气。
两年半前段氏宣布段望生成为段氏少家主时才刚十四岁,来自母亲的伤害三年多,说明他至少在十一岁就开始遭受虐待,甚至可能更小。
齐斯铭张了张嘴,却觉得说不出来任何话,教他释然?或者安慰他说他母亲可能另有苦衷?他说不出来,也没有资格和立场说。
他想象不到一个母亲,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虐待霸凌自己的亲生儿子,只能深深叹了一口气,按了按他的肩膀,安静离开房间。
房间安静下来,段望生坐在简稚鱼床边,眼神好似看着她,也好似落在空中某一点。
对这段记忆,也有他没有说出来的地方,比如,他知道他为什么遭受母亲的毒打辱骂,还有他想要一死了之的当天,他是想和那个女人,同归于尽的。
她既然选择用那样肮脏的目的和方式,将他带到世界上,利用了他又不肯好好对他,就应该陪着肮脏的他死去,一了百了。
可是,简稚鱼出现了,她不是当天出现的,她出现了很久,像一只胆小又勇敢的小猫,偷偷的躲在角落里,还以为没有人发现。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帮这只胆小猫打掩护,赶走了附近的佣人,并且勒令那些佣人们不许靠近他的地方,后来他无意中知道她的名字,就在心里把‘胆小猫’换成了‘胆小鱼’。
偏偏,这条胆小鱼,在他彻底堕入深渊的前一刻,主动跳到他的手心里。
偏偏,这条小鱼,巧合又无知的拉住了他。
他突然,不想死了。
他知道,自己流着肮脏的血,可他想让这条小鱼干干净净的。
他知道自己不配捧着干净的小鱼,但是他要求不高,只要这条小鱼在他身边,只要能看见这条小鱼,就足够了。
自从他成为少家主之后,一直很忙,忙着在段氏站稳脚跟,以最快的速度在家族获得一定的话语权,他终于在一年前把小鱼真正接到了自己的身边,但是小鱼却对他生疏了。
既然小鱼想要远离他,他只好改变做法,好好养着她。
前段时间临时回来,遇上佣人私底下居然敢欺负她,辞退阳奉阴违的佣人,为了更好的照看她,又满足她远离自己的想法,昨天刚把她的房间安置的更近一些,在和自己房间相对的楼下。
以防自己不在楼内,再有不长眼的佣人欺负她,又在楼内每个角落都安装了摄像头,保证没有任何死角。
可他没有料到,刚搬进新房间的第一天,小鱼就哭的满脸眼泪的敲响了他的房门,不仅没有这一年里对他的疏离,反而,比之前更粘人离不开人。
虽然小鱼说是做了噩梦,可是,一个噩梦,真的会让人在短短时间,判若两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