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敷衍地解释着，一副奢侈品专柜柜姐碰到只问不买穷逼的态度。
“是的，非洲！而且本人需要过去一趟签文件，在当地停留一天时间！”
“该业务抽成较低，安全性高，是我们公司最近力推的项目。”
“由于参与人数较少，正处于推广中。”
介绍完成，对方瞥了一眼盯着材料的老宋，没继续搭理，注意力放到面前的电脑屏幕上。
透过他的眼镜折射，可以清楚的看到绿色背景的空当接龙画面。
“不能拍照！”
老宋刚要拿手机怼到手中的材料上去，被一句不轻不重的话止住。
“我想拍照翻译一下！”老宋弱弱地解释着。
“不懂英文吗？行吧，翻译完记得删了。”
对方的感觉是“反正你也不会真的选”，无所谓了。
老宋自认很聪明，拍下来翻译的照片并没有删除。
而是保存下来，准备拿回去找个明白人问问。
13个点的抽成，实在太香了。
对于后半辈子没啥收入的他来说，其他项目多出来的十几个点，完全无法接受。
等到老宋走后，对面的工作人员迅速收起敷衍的态度。
偷偷从抽屉中的夹层里拿出一张手机卡，装上后拨通国际长途，亲热打招呼：“马总，搞定！”
“从您带着我干这一行都多久了！什么人，什么心思，老弟我一眼就能看得透透的！”
“老东西一准会再找上门！”
“您交代的事，我怎么可能不好好办？”
“牌子砸了？砸了就砸了呗，同样业务的公司，我还有四家！”
“提钱见外……那我却之不恭，收下了。”
“规矩懂！不问，什么都不问！”
……
绝大部分骗术，玩的就是心理。
只要贪小便宜的心理一旦形成，不需要别人解释，任何的忧虑都会自行消化。
老宋就是如此。
对方不紧不慢的态度，再加上还算不错的口碑……
老宋明知道有风险，还是思忖再三后上钩。
自认聪明的他，加了一道保险。
他拿着项目介绍问了其他财务公司，得到的答复差不多——麻烦，但是问题不大，可以考虑。
可老宋不知道的是，这个圈子实在有点小。
不管他选择哪一家，最终都会被推到指定的“财务公司”，再被推荐这个罕见的“非洲路线”。
行业里对该路线的评价也不会低。
从决定转移财产开始，他已然万劫不复！
当然，有一件事是真的。
几千万的生意对这一行来说，实在太小。
小到不足以让这些“财务公司”连行业老前辈——马连起的面子都不给。
马连起，又是马连起！
这位“金融”行业的老前辈，还是有点分量的。
作为资金借出和收回方面的专家，他有自己的交际圈。
“金融”和资产转移，本身就是相爱相杀的一对。
马连起不知道多少次和资产转移公司打过交道。
很多笔欠款都是在对方往境外转移资产的时候拿回来的。
同样，不是什么钱都能往国外转的！
这碗饭吃起来并不简单。
许多不能往外转的钱，也是通过马连起帮助甄别，替财务公司免去诸多麻烦。
因此，虽然马连起早已不在圈子里，但圈子里到处都是他的传说。
当他提出“给个面子”时，一众同行肯定不会为了几千万的小生意而站到对立面去。
……
“签约吧！”财务经理拿出所谓的合同，递到老宋面前。
“我想问问……”老宋的笔尖接触到合同，却又提了起来。
“不是和你说了吗？人先去，钱后走，这还不放心？”
财务经理不经意嗤笑一声，不耐烦地解释着。
“放心放心！”
这是老宋下定决心的最终原因。
人先去，钱后走。
等于他的钱还安全地放在国内。
对方哪怕是骗，又或者不安全，要他这个几十岁的糟老头子干什么呢？
资产转移这一行，也有自己的规矩。
不会限制人身，搞绑架勒索那一套。
所以，人和钱分开这一条，实在太令老宋安心！
“想害我，肯定是图我的钱！”
“总不会有人想得到我这个糟老头子呢？”
想到这里，老宋刷刷点点在压根没有效力的合同上签字。
巧了，还真有一个人想得到他——林诺！
林诺不要钱，要人！
人润走，可以！
林诺说了，他没办法限制老宋的人身自由！
钱转移，没门！
想要转移财产，一定会掉进林诺和马连起布置好的陷阱。
国内挣钱国内花，一分别想带离家！
老宋的钱绝对不允许流到国外去，哪怕是赃钱！
从某种角度看，这倒是在做好事。
往小了说，限制赃款外流。
往大了说，维护经济安全。
正是人和钱分开走这一条，成了老宋上当的根本原因！
殊不知，真的有人不图钱，而是在万里之外，专门等着他这个几十岁的糟老头子。
……
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航程，除了旅途的疲惫，更让老宋煎熬的是内心。
哪怕早已下定决心，才踏上这趟航班。
但还是免不了瞎想。
直到他拿着旅游签踏上非洲大陆的土地，这份忐忑才稍稍缓和。
不是不担忧，而是既来之，则安之，担心没用。
大不了飞回去找其他办法，反正钱还在他手里。
走进机场大楼，看着还行！
无形之中又打消了老宋的一些疑虑。
本以为会碰上一个老旧、破败的机场。
可想不到刚果金的国际机场看着挺像那么回事。
他当然不知道，这都是咱们建的。
甚至设计都不需要，直接照抄国内二线城市的机场即可。
不过这些和他没关系，他只不过是从表面的现代化中找寻一丝心理的慰藉。
越繁华的地方越安全，穷山僻壤才出刁民嘛！
通过安检，抵达接机点，老远看到一个写着他名字的大牌子。
两名国人，一名当地人，三个人的接机队伍规模不小。
只是对方壮硕的身材，在这个非洲国家到底算好事还是坏事，尚且是未知数。
“今天住一晚？”
“是啊！”
简单的沟通，一句废话没有。
虽然对方客气和善，但老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当接机的人主动帮老宋拎包时，他敏感地拽了一把，紧紧握在手中。
对方并不介意，淡然笑笑，示意他随便。
来到停车场，老宋更安心了！
对方竟然选了一辆“豪车”来接他。
说实话，这车放在国内不算啥。
可是放眼整个停车场，如同在开老旧汽车展览。
衬托之下，说来接他的是豪车一点不过分。
“后座有饮料！”善意的提醒之后，看到老宋没准备喝，对方调侃的笑了笑，“怎么？还怕下药吗？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