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城中酒楼多了个每日独饮的青年，城外荒地多了个荷锄戴月的农夫。
半年时间，转眼而逝。
陈牧虽是外来者，却种的一手好稻，用来酿酒乃是一绝。
加之他每至傍晚皆入酒楼饮酒听书，久而久之倒也熟络起来。
“小二，温一盅酒，一斤酱肉，一碟茴香豆。”
这日，黑衣青年扛着锄头进了酒楼。
“得嘞！”小二一甩肩上毛巾。
陈牧如常坐在位子上，拍了拍衣上风尘。
腰间青黄玉佩沾了些许泥土，看着像是古董玩意。
“呦，牧哥儿来了。”
有相识之人打趣一句，端着酒碗笑道。
“牧哥儿，算算时间，这茬稻子也快熟了罢。”
“哪有那么快。”陈牧笑笑，饮了碗茶解渴。
“你那些呼风唤雨的本事，不能让那稻子多生上几茬？”
“那种出来的便没味道了。”
正说着，陈牧要的吃食已上。
说书人讲着不知哪年哪月的传说，逗得台下人大笑。
讲到天涯游子一梦黄粱之时，又引得不少人黯然。
酒楼当中，便是凡人的江湖。
陈牧一人独饮，亦是游子，倒也乐得其中。
正饮着，一老叟颤颤巍巍走进酒楼当中。
见陈牧还在，忙招呼小二又上了些酒菜，随后一屁股坐到陈牧对面。
“牧哥儿，小老儿有事相求。”
老人已年近七十，家住城东，代代务农为生。
家中独子，与禾生年岁相仿。
陈牧喝酒时与那少年见过几面，也不算陌生。
“您慢些说，先舒口气。”
给老人倒上茶，陈牧待老人平复气息后才开口询问何事。
老人见陈牧不慌不忙，心中也多了几分安定，将自家田中怪事说明。
此时已是寒冬，老人家中地薄，需精耕细作才能保证来年收成。
不想方才儿子翻地时不知翻出什么东西，竟塌下一个大坑，连人带犁都翻了进去。
寻了街坊邻居帮忙，不想那坑中吸力颇为诡异，十几个人合力也救不出人。
有人言陈牧为仙人，有大法力，让老人来此寻他。
“原是如此。”
陈牧眸中闪过了然，留下酒葫芦让小二打满，带着老人片刻后便到了田中。
田中正有不少人拿着绳子，撑着不让坑洞中的人完全掉下去。
“老人家，站远些。”
陈牧上前，抬手对着脚下一指。
数根粗壮藤蔓顺着绳索将那苦苦支撑的少年托住，随后收缩。
“莫慌张，将那灵露喝了。”
拉上少年，藤蔓叶片上凝出滴滴灵露滋润少年干裂的嘴唇。
那坑洞深不见底，少年未曾直接坠落全靠那犁扎在土石当中。
撑了这么长时间，体力心神早就到了极限。
“难怪地薄，好重的杀意。”
入洞中不过十几米，陈牧便蹙了蹙眉。
那少年差不多也被掉在这个位置，坚持那么长时间真是奇迹。
将犁也送上去，陈牧施了符箓将洞口封住，防止其他人失足。
随后一路向下，向地洞深处行去。
正行着，一道锋锐剑气当头斩来。
陈牧一愣，身上一道红芒闪过。
天妖的声音猛地在心底响起，催促着陈牧再度往下。
“错不了！是它！”
“谁？”陈牧不解。
自得到天妖血岐棺以来，他还从未见过天妖如此激动。
“重吾！”
天妖自陈牧眉心张开妖目，一道红芒直射地洞深处。
还未到底部，便被一道道锋锐剑气斩的粉碎。
“小子，进来！”
放出天妖血岐棺，陈牧闪身躲入其中。
被埋在灵田当中数年，天妖血岐棺中的血煞基本已被完全消磨，棺身上的狰狞伤痕也恢复不少。
但唯有一道巨大的狰狞裂痕始终未曾恢复，就连吞噬魔念带来的煞气也未曾让那裂痕恢复些许。
问天妖时，也只说是一位老朋友留下的伤痕。
“莫不是重吾斩的？”
陈牧见天妖此刻如此激动，心中不由得猜测道。
透过棺木，陈牧看着一道道剑气疯狂斩在天妖血岐棺上，却被一道道血芒挡下，无法阻拦一丝一毫。
念头流转间一人一棺已到了地底，见到了一柄深埋在土里的重剑。
“果然是重吾。”见了那柄重剑，天妖感慨不已，“千年不见，竟成了这副样子。”
“怎么，你们两个有瓜葛？”陈牧轻笑，顶着剑气上前。
“嗯，你先前问我的那道伤痕，就是被它斩出来的。”
天妖说着，言语中多了一丝凝重。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全盛时期被重吾一剑斩落，却是不争的事实。
时至今日，她见重吾之时，还有些些许忌惮。
上古通天玄宝榜上排名七十七名，自然有其神异之处。
“可惜，它现在连五品玄器都算不上了。”
看着重吾那漆黑的剑身，天妖叹息一声。
剑身崩碎，剑灵被封，这地下的大坑，怕还是因为无意识的剑气激发才挖出来。
若不是被那少年耕田时发现这坑洞，这把通天玄宝怕是难以重见天日。
“我要怎么收剑？”
陈牧看向重吾，眼中不免多了几分火热。
且不说这重吾残缺，便是五品玄器，也不是他这融灵境能拿到的宝物。
五品玄器，那是金丹元婴才有资格守得住的宝物。
“蛮力拔出来，如今的它，基本没有可以缔结契约的能力。”
天妖沉声开口，棺身化作一件血色衣裳护着陈牧。
“这小镇中能用蛮力拔出此剑的，怕是也只有你一人。”
闻言陈牧也不拖延，上前握住重吾剑柄，手臂青筋暴起，浑厚力量自剑柄传入下方的巨大剑身上。
沉！
这是陈牧的第一感觉。
和当时得到重吾碎片时的感觉完全不同，重吾本体仿佛扎根在大地上一样，任凭他如何用力都纹丝不动。
要知道，他的身躯早在大荒宗磨练时便已达到第三重，比之不少体修进展都快。
加上青龙炼罡诀和三千神龙力两本秦家秘籍，莫说是寻常体修，便是秦家普通弟子体修境界都没他快。
可就是这样的肉身，竟在一柄断剑上吃了亏。
见此陈牧却不心急，这重吾越是不凡，越能说明其威能。
他手中已有一块重吾碎片，加上有剑身在此，怎么也能复原这件通天玄宝。
想到此处，陈牧手上力量更甚。
“三千神龙力！给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