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泡外的水声渐渐变得沉闷，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莫阳在朦胧中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由发光海藻编织的软榻上。头顶是一片半透明的穹顶，外面游动着各种发光的深海生物，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梦似幻。
“醒了？“婉儿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她坐在一张珊瑚凳上，正在研磨某种蓝色草药，耳后的鳍状物随着动作轻轻颤动。见莫阳醒来，她立刻放下药杵，海蓝色的眼眸中漾起欣喜的波纹。
莫阳撑起身子，发现胸前的蓝金纹路已经恢复光泽，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闪烁。他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半球形的房间，墙壁由某种会发光的珊瑚砌成，家具多是贝壳和海石制成，连空气中都飘着淡淡的咸腥味。
“这是...“
“鲛族的深海行宫。“婉儿扶他坐稳，递来一杯泛着珍珠光泽的液体，“青鳞带我们抄近路，比预计早到了半天。“
液体入口清凉，带着海盐和某种草药的混合味道，顺着喉咙流下时，莫阳感到一股暖流扩散到四肢百骸。他这才注意到婉儿换了装束——一件贴身的鲛绡长袍，袖口和领口缀着细小的珍珠，腰间系着一条泛着金属光泽的蓝色腰带。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发间的潮汐冠，那颗泪滴状宝石比之前更加明亮，内部似有星云流转。
“其他人呢？“莫阳放下杯子，发现房间只有他们两人。
婉儿抿了抿嘴唇：“蓝鳞长老在正殿等我们。青鳞他们...“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去拦截追兵了。“
莫阳心头一紧。透过情蛊连结，他能感受到婉儿内心的不安——那些为他们浴血奋战的鲛人战士，此刻可能正在与幽骨老魔的爪牙厮杀。他伸手覆住婉儿微凉的手背，两枚符文相触的瞬间，一股安定的力量在两人之间流转。
“我们不会辜负他们的牺牲。“莫阳轻声说。
婉儿深吸一口气，眼中的迷茫渐渐被坚定取代。她扶着莫阳站起来，突然伸手抚平他衣襟上并不存在的褶皱，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品。
“蓝鳞长老说...海灵一族有办法彻底解决暗潮。“她抬头看向莫阳，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小的阴影，“但需要圣女和护卫完成最终仪式。“
莫阳皱眉：“什么仪式？“
婉儿摇摇头：“长老说要当面告诉你。“她顿了顿，声音轻了几分，“莫阳...如果我变得不像我了...你会...“
“不会的。“莫阳打断她，指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无论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婉儿。“
潮汐冠的宝石突然亮了一下，映得两人脸上蓝光浮动。婉儿眼中的水光一闪而过，随即转身走向门口：“走吧，长老在等。“
穿过蜿蜒的珊瑚走廊，莫阳注意到这座行宫异常安静，除了偶尔游过的发光鱼群，几乎看不到其他鲛人。走廊两侧的壁画记录着鲛族的历史——与海灵族的盟约、对抗暗潮的战争、圣女的更迭...最后一幅画却被人为损毁，只留下几片模糊的色块。
“到了。“婉儿在一扇由巨大贝壳制成的门前停下。
门无声滑开，眼前的景象让莫阳呼吸一滞。正殿是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四壁镶嵌着数以万计的夜明珠，如同将整片星空搬到了海底。地面是一整块透明水晶，下方能看到各种深海生物游弋。殿中央悬浮着一个环形水池，池水泛着奇异的蓝光，十二根刻满符文的石柱环绕在侧。
蓝鳞长老站在池边，身着正式的祭司长袍，头戴珊瑚与珍珠制成的冠冕。她的鳞片在夜明珠的光芒下泛着金属光泽，比初见时更加威严。见两人进来，她右手抚胸行了一个鲛族大礼。
“圣女大人，护卫阁下。“她的声音如同深海暗流，低沉而有力，“归墟仪式已经准备就绪。“
莫阳敏锐地注意到她用了“护卫“而非名字，心中升起一丝异样。他看向水池，发现池底隐约可见一座石门，样式与他们在火山下见过的归墟之眼一模一样，只是规模小了许多。
“长老，“莫阳上前一步，“能否先解释一下这个仪式？“
蓝鳞的竖瞳收缩了一下：“时间紧迫，幽骨老魔的爪牙已经突破了第三道防线。“她指向水池，“这是通往海灵圣地的传送阵，只有完成'心印'的圣女与护卫才能开启。“
婉儿不安地看向莫阳：“心印是...“
“灵魂共鸣的最高形式。“蓝鳞打断她，“圣女与护卫将共享生命、力量乃至记忆，从此真正成为一体。“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天机前辈没告诉你们吗？“
莫阳和婉儿同时摇头。天机老人最后的话里确实提到了“心印“，但没来得及详细解释。莫阳突然想起老人临终前说的“星坠南海，月落西山“，会不会与这个仪式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