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在哪?这是个问题。
众人议论纷纷,袁术忽然有几分神游天外。
入冬了,初冬时节,还未下雪,便没有隆冬时节那种阴云密布。
同样的,秋高气爽的日子还没过去几天,此时万里无云,十月中旬……等等,中旬?
猛然间,袁术心中那念头又起。
“诸位,方才说夜里不好厮杀,那今日若是月明,可否行动一二?”
此言一出,从袁绍开始,一直到杨定,都是若有所思。
……
河阳,距离当日丁原驻地不远,一黑袍中年文士于自己帐中冥想。
僧道之风并不盛行,只是这盘腿打坐一说,倒也不是哪家专利。
侍者将帐中水盆端了下去,又加了些许碳火,带出点点火星,随后一声不出,出了帐门,留下文士独自在帐。
外面冷风慢吹,若不是温度较低,甚至有几分和煦的意思。
屋内却是极其温暖,不至于披着被衾,只穿短打就十分舒服。
而这般气派,这般讲究,这般……会享受的“中年文士”,自然就是贾诩了。
有一说一,董卓手下还真没个正经的“谋士”,李儒最多算是个大管家,附和董卓而已。
当时何进没死,又撞上袁家兄弟,董卓大怒,派了四千骑兵奋力追杀,随后又有几分不知所措。
当然不是慌了,而是忽然间可为之事太多,可摘的果子也不少。
也就是此时,贾诩看出门道,又在董卓眼前献了一策,让董卓大为所动。
而也就是此时,帐中空虚,牛辅不在此处,董卓也不在此处,贾诩便勉强做了个主官。
至于夜袭袁术,贾诩从始至终便没想过。
戌时,约莫夜里九点,贾诩忽然被外面声响打断冥想,眉头微皱,不知为何,心中起了几分忧虑。
缓缓睁开双眼,听见外面有侍者轻声开口。
“贾先生……太常……前方战事有消息了!”
侍者先是如以往一般叫了句贾先生,随后则改口为“太常”,正是白日里才下的任命。
“进来答话。”
“喏!”
微微冷风入帐,飞快被热死扑灭。
“回禀太常,方才!守夜士兵听见动静,叫人出去查看,才知道是今日派去追击敌人的骑兵回来了!”
“战况如何?快快说来!”
“前方败了,只是俘虏无法处置,便都放了回来。”
说到此处,贾诩心中微动,果然,袁家这等世家子,若是于洛阳搅动泥水还有三分本事,若是上了战场,单说这一个不够果断,便是致命之伤。
“如何放回来的?”
“听败兵说,他们损失倒不是太大,领头两将直接被斩杀了,随后袁术便说了几句,又给了一顿饭食,便不再看管。
后来夜里月明,他们便自作主张往回走,到此时才到。”
这话,越听越不对,贾诩心里纳闷,骑兵冲杀,又能打几刻钟?又是大败,那岂不是这些败兵走了两三个时辰便到了此处?
前往追逐可是一人双马,哪有那般近?
这是个简单的初中数学问题,已知马速与人的速度,又有大概整体时间,便可大致估算整体路程。
可这越算越是不对,贾诩眉头皱出个川字,再没往日云淡风轻。
急忙穿好鞋袜,外袍,急忙出了帐门。
门外人越聚越多,难免吵吵嚷嚷,见贾诩出门,一曲长上前行礼。
“贾先生,我等……败了。”
这曲长语气中带着些许苦涩,又有几分的不好意思,毕竟,四千打两千,虽说几次骚扰埋伏,可终究是兵力优势,却是完败。
贾诩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这曲长内心如何去想,他只想知道一个问题,这些人,怎么回来的?
难不成去时也只不到一个时辰?
“细细说来,到底是怎么就这时回来?可有人暗中挑动?还是那袁术逼你等回来的?”
此言一出,曲长微微一愣,人都有从众心理,不知怎的就全都走了,他也就跟着到了此处。
“就……就忽然有人说了几句,便带了群人离开,慢慢的不少人都起身往回走。
后将军当时说动了刀枪便是敌人,他不杀我等已是仁义,又有不少当场反抗被杀的。
我动终归是有几分害怕,便走了回来……”
说着,贾诩双眼慢慢瞪大,那几分不安愈发明显,眼见得目光所及,全是败兵……
“快,快快派出斥候,全派出去,三里一探,若可能,去战场看看!快!”
一声令下,曲长不知所措,传令兵急忙前去分派人手。
上千人,还有伤员,搀着架着,临时抬着,贾诩不知该说这些人顾及袍泽之情还是真不知情况紧急。
可既然来此,便要安置,自己便是有心此时就跑,又哪能独自一人?
擂鼓聚将,将睡着的士兵全都叫起,有的士兵以为敌人来犯,直接提刀出门,好在被清醒的人看见,急忙拦住。
一道道命令传出,安排得倒是有条不紊,可千余人的住所,短时间哪里能搭好?只能多人同住一间,拥挤不堪。
贾诩站在高处,临时将台并没有瞭望台作用,月光虽明,却也不能当日光来用。
几番上下瞭望台,贾诩看着月亮渐明,群星不显,远处地平线,忽然间动了。
好似大地在动,漆黑的大地变成一条蠕虫,忽然间翻了个身,缓慢向自己爬来。
贾诩急忙揉了揉双眼,拉过旁边哨兵:
“看前方,可是有人?”
那哨兵虽是站立稳当,实则早就昏昏沉沉,平日里在洛阳哪有这般苦处?
眨了眨眼,忽然间瞪大:
“敌……敌袭!”
声音尖锐,旁边贾诩既惊且怒,一巴掌将哨兵打得坐下,自己急忙下楼。
“快快!前方敌袭!”
一瞬间,大营活了过来,纷纷披甲执锐,却见一骑呼啸而至,到了辕门,下马,单膝下跪。
“回禀贾先生,后方败兵都来了,只是走得缓慢,此时才到!”
一时间士卒们面面相觑,贾诩也觉得脸颊滚烫,莫非自己草木皆兵了?
不消片刻,大队败兵走到辕门前,贾诩摆摆手,让士卒拨开鹿角,将其放入,只是队伍拉得过长,一时间不能全部进入。
夜,本就静谧,便是再多的吵嚷,扰的不过是人心。
忽然间,另一座哨台上,一名士卒忽然间大叫:
“敌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