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李公赐教,晚辈受益匪浅。”赵煜郑重收起竹简,语气带着真诚的敬意,虽然对李恒宏的目的有所猜测,但这个老人的理念和所行所为无疑是值得尊重的。
之后三人又就各行各业应该有什么公德,不同公德产生冲突时又该以何为准等等问题进行了讨论,李恒宏对每个问题都有符合自己理念的详细回答,并列举了很多实例,让三人受益匪浅。
其中很多说法赵煜有的认同有的反对有的无所谓,但无论哪种想法一番谈论后都有了自己的感悟,入道悟道并不仅仅只是参悟天地玄妙,人情世故,理想三观等等同样是道的一部分,甚至涉及到了本心,更是入道修行的基础。
他之前在这方面是比较欠缺的,两世经历虽然奇特,但称不上有多少阅历,如今听李公从人世大局,到不同派系教派,再到个人欲望道德,从大到小,从简到繁的系统梳理讲解一番,让他将自己心中很多零散的理念串联起来,虽然还没有彻底成熟,但已经隐隐有了雏形。
这种收获,远比天地珍宝的收获更加重要,真正涉及到了一个人的内心根本,让赵煜惊喜不已,果然,闭门造车要不得,要多跟这些大儒大德或者各行各业的顶尖存在交流。
他们或许也未入道,但只是某些方面没有达到而已,在自己精研一生的方面,或许亦不逊色于真正的修道者了。
想到这里,赵煜对这番请教讨论更加重视,全身心地投入了进来,忘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谈论的内容也不仅仅只是理学方面,还有很多自己平常遇到的问题,趁此机会都一股脑儿的问出来。
王府之中虽然也有几位有大才的先生,但要说能与李恒宏媲美的一个也没有,这种能开辟理学之道一条分支的大贤,放眼天下也占有一席之地,即使是他父王也得敬重,远不是他能招揽的,即使是楚扬王,与这种人也最多结为盟友,难以彻底收服。
如此四人在水榭中一直热切的谈天说地,如饮美酒而不自知,不知不觉夕阳已漫过莲池的水面,将水榭的梁柱染成暖金色。
李恒宏望着池中游弋的红鲤,忽然对沈清砚笑道:
“清砚,你前日说想借老夫那本《春秋公羊传》,去书房最上层的书架找找吧,记得看完放回原位。”
又转向萧天平,“天平,你不是说圃园的新稻种出了些问题?随老夫去瞧瞧,正好让你见见负责育种的张老圃。”
沈清砚与萧天平皆是聪慧之人,见李恒宏语气虽缓,眼神却示意他们先行离开,便知有秘事要谈。
沈清砚拱手笑道:“正好晚辈也想请教公羊角的注解,这就去寻。”
萧天平亦躬身应道:“能得张老圃指点,是草民的福气。”
两人默契地结伴离去,脚步声渐远,将水榭的静谧还给了赵煜与李恒宏。
“小王爷,随老夫来。”
李恒宏拾起竹杖,转身走向水榭后方的竹林。
赵煜心中微动,虽未明说,但他早已知道李恒宏此次相邀绝非单纯讨教学问,此刻见他神色凝重,便知正题将至,遂示意素柳在外等候,独自跟上李恒宏的脚步。
竹林深处竟藏着一道不起眼的石门,门楣上爬满了藤蔓,若非李恒宏用竹杖拨开藤蔓,露出门环上的青铜锁,任谁也难发现此处别有洞天。
李恒宏指尖在锁上轻叩三下,锁芯发出“咔哒”轻响,石门缓缓向内开启,一股混合着墨香与陈年尘埃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一间书院刚修建起来时建立的密室,一直无甚作用,今日倒是派上些用餐。”
李恒宏点亮石壁上的油灯,昏黄的光晕照亮了室内,四壁皆为青石,中央摆着一张方形石桌,桌上刻着楚州城的简易地图,角落堆放着几卷封存的卷宗,透着一股肃杀之气,与书院的清雅截然不同。“小王爷稍坐,等两位客人到了,咱们再细说。”
赵煜依言落座,此时倒也十分有耐心,指尖摩挲着石桌的纹路,心中快速盘算着,李恒宏如此郑重,所谈之事定然牵涉甚广,而他特意支开沈清砚和萧天平,独留自己,显然这件事不便外传,不知道又涉及到了什么。
不多时,门外传来轻叩声,萧天平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身后还跟着一位身着藏青锦袍的中年男子,面容刚毅,下颌线条紧绷,眼神锐利如鹰,虽未言语,却自带一股久居上位的威压。
“小王爷,这位是我李家家主,李元亨。”李恒宏介绍道,“元亨,这位便是临海郡王,赵小王爷。”
来人竟是李家家主李元亨?!赵煜心中一惊,这在楚州城乃至整个江南都是真正的大人物,真要论起实权来恐怕他现在都远远不及,是能与楚扬王正式相交的世家家主之一,今日竟然会这么悄悄的与他会面。
一旦传播开来,恐怕会引起楚州震动,其它三大世家也会警惕起来,四大家联手对抗楚扬王府可是他们一直以来的默契,整个江南的局势斗而不破便来源于此,要是李家
“李家主亲身前来见本王,实在让本王惶恐,若是有什么大事的话,恐怕本王也做不了主。”
赵煜虽惊不乱,率先开口说道,别看他之前掌控王府势力与四大家斗智斗勇,但终归只是小字辈,真遇到什么大事,最后的决定权可都在他母后,楚扬王府手上。
“小王爷不必自谦,前些日子王府收用钱家可没见小王爷客气,今日得见,果然龙凤之资,天生贵人。”
李元亨拱手行礼,声音低沉有力,他的礼数周全,却带着几分审视,主动提起了当初与赵煜的矛盾,似乎在质问赵煜。
不过赵煜闻言反倒放下心来,李元亨在此时提及此事,显然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否则正确的做法是假装漠不关心,然后关键时候来个狠的,此时说出来显然就表示此事已经过去了,便回礼笑道:
“哈哈,李家主谬赞了,也是本王莽撞了,恰逢掌权不久便得到钱富贵来投,一时高兴之下便将其收用,如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李家主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