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脱想要掘开北岸的河堤,令黄河改道!”
“元军竟敢用此等丧尽天良的办法!”
孔宏的面色阴沉,他立于南岸,咬牙切齿地低语道。
王甯自然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忍不住回应道:
“黄河河道,岂能轻易更改?”
“此时掘开河堤,与制造黄河水患无异!”
“这脱脱,为了跨过黄河,竟然做出了此等卑劣的做法,北岸的百姓,又将罹难了……”
南岸的定远军将士,皆沉默了下来。
片刻之后,孔宏嘶吼道:
“诸位,即便元军掘开北岸的河堤,这黄河之水,绝不是元军可以掌控的!”
“且不说北岸的百姓极有可能会反,水患可能冲击元军,单凭这满是泥水的河道,便能成为咱们的天然屏障!”
“有咱们在,对面的元军,休想跨过黄河!”
“儿郎们,好生歇息,若元军真的掘开了河堤,咱们便准备与他们死战!”
“他们休想夺走咱们身后的土地,一寸也不行!”
语毕,孔宏转身离开。
定远军的将士们颔首称是。
王甯下达了一样的命令。
所有定远军开始设置拒马等防御工事,并安营扎寨。
河对岸的元军,果真驱赶着民夫,命令民夫开始挖掘黄河的堤坝。
夜里。
十余位民夫聚集成群,他们面露横色,窃窃私语。
两刻钟之后,这些民夫振臂一呼,他们带领着数百名同乡,一路召集更多的民夫,朝着北面的元军杀去。
“乡亲们!”
“这些蒙古人和色目人,拿俺们当猪狗!”
“俺们为他们拼死拼活,攻打李平,他们却要掘开黄河堤坝,用黄河之水,彻底淹死俺们,淹没俺们的村子!”
“既然没有了活路,俺们何不反了?”
“反了他们,或许还有活路!”
“这朝廷,该亡了!”
呼喊之声越发洪亮。
一千人、一万人……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便有不下三万人,加入了反叛的队伍。
众人皆嘶吼着:
“反了!”
“反他娘的!”
“杀了这些蒙古人!”
“杀了色目人!”
吼声传到了黄河南岸。
南岸的孔宏、王甯被惊动。
二人迎着火光,望向北岸。
北岸掘堤的动作,还未真正开始,便已经停止。
几乎所有的民夫,都在朝着元军的大营冲击。
甚至有人叫嚣着:
“杀了元军,抢夺粮食,死之前也要吃上一顿!”
其他民夫也开始重复这一句话语:
“杀了元军,抢夺粮食!”
这令得南岸的孔宏和王甯,皆是神色一喜。
王甯道:
“孔将军,民夫已反!如此一来,元军便难以继续掘堤,难以进攻咱们了!”
孔宏咬了咬牙,他尝试性地问道:
“王将军,你觉得,咱们应该攻打北岸吗?”
“民夫已反,咱们此时渡河,攻打元军,便是痛打落水狗!”
“机不可失!”
王甯的面色凝重,他看着北岸,仔细思忖了良久。
此时,于轩出现在了王甯和孔宏的身后,他笑了笑,提醒道:
“二位将军,主公将我留在这里,便是为了在适当的时候,提醒二位将军。”
“如今的定远军,虽看似强盛,但,定远军的南面有徐寿辉,北面有元军和刘福通,西面也有元军。”
“此乃强敌环伺。”
“即便没有强敌,定远军如今面临的局势,亦并非可喜。”
“归德府、汴梁路、汝宁府、淮安路、高邮府、扬州路、庐州路、江浙行省……”
“等等地方之内,皆有匪盗、残兵等不安的势力,士绅大族心怀鬼胎,百姓做观望之势。”
“此时的当务之急,是稳固黄河天险,尽快消除内患,令百姓安危,心悦诚服;令士绅大族以定远军为尊,不敢造次。”
“当今之势,能与元廷以黄河为界,分而治之,已是最好的局面。”
“二位将军莫要好大喜功,莫要进攻黄河北岸。”
“否则,即便取得了一时之功,也必将重新被打回南岸,反而是枉送了将士们的性命。”
“请二位将军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