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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

李翛话锋一转。

秦淮心里一紧。

呃,这里不能有转折呀。

“不过,浙西道财帛紧张,同时念在大关初设,兵士不超二百为宜,州府不予财赋。”

李翛的意思很明确。

设军镇可以,但是不给钱,得自己挣。

人数不能超过200。

行吧,秦淮心里微微叹气。

还可以接受。

很多事,难就难在最初。

一旦打好了基础,以后的长势变化,就由不得人了。

议事到这里,基本上就告一段落了。

秦淮将自己对形势的分析以及解决的对策悉数奉上。

李翛也如秦淮的愿,给了他军事管理大关重镇的差事。

送别李翛后,秦淮望着渐渐远去的官船。

平静的河面,掩盖住了底下的汹涌暗流。

秦淮不知道李翛会如何对待他的献策。

世事变化无常,像李翛这样的人,他的一个决定,就足以改变许多人的人生轨迹。

包括秦淮。

“暮去朝来淘不住,遂令东海变桑田。”

秦淮想起了白居易的这句诗,处于这个诗歌璀璨的时代,他自己也越来越有诗性了。

山水田园诗派、边塞诗派、浪漫诗派和现实诗派。

这是最近比较流行的体裁。

“不知道,工匠诗派,有没有搞头?”

...

“秦县令,刚刚杨匠托人来报,请您等会儿空了去他那里一趟。”

“试制厅还是打铁场?”

“打铁场。”

等秦淮赶过去的时候,发现杨潜和蒋干莫正拿着一截空心的木头,仔细测量着什么。

“秦县令,抱歉,刚刚这里出现了问题,我脱不开身,所以特意让人请您过来指导。”

秦淮看着已经初具模型的简易镗床,床身、主轴、镗刀、夹持、进给,基本就这五个系统,问道:

“什么问题?”

千万不要是夹持和进给系统,秦淮心里祈祷。

这两个系统影响的都是内孔镗削的精度,属于微操级别的控制系统,一旦出了问题,秦淮现在根本没有办法解决。

“夹持的精度和进给的力度不好把握。”

蒋干莫学着秦淮发明的新名词,一点也不留情的说道。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秦淮叹了口气,说道:

“误差如何?”

杨潜将手里的中空木管递了过来,桌子上还有八九个同样的木管。

秦淮一一看去,大部分木管内孔都还是平整的,主要的误差就一个。

头在圆心,尾不在圆心。

专业术语叫做,同心度不够。

也就是说,内孔是斜穿而过。

十个木管,大概有两个木管做工最好,内控的误差用肉眼看不出来,其他的误差有大有小,肉眼能够识别出来。

“杨匠,蒋公,这几个误差大的是不是最开始镗削的?”

杨潜点了点头。

秦淮有些欣慰,这说明误差可以随着匠人经验的增加而逐渐缩小。

“目前的精度能做到这个程度,我已经很满意了,现阶段只能做到这样,等以后有机会我们再改进。”

秦淮把木管放到桌子上,鼓励了一句。

他不是没有更好的方法,只是现阶段的技术达不到。

比如夹持系统,可以采用双腔注水施压法,能够显著降低偏移率,可是没有材料能够支撑他的设计。

比如进给系统,现在他设计的双人踩踏人字曲柄传动机构,已经是最大限度保证进给力度一致的人力器械了。

可是人毕竟不是机器,做不到同等力矩的持续输出,镗刀每次受力进度不一致,势必对内孔造成区别受削。

现在试验的还只是木管,以后换成铁管了,指不定啥结果呢。

“先这样凑合着来吧,五把铁管,能出一根合格的枪管,我就满足了。”

秦淮手抚质地坚硬、表面光滑如新的镗刀,拿出尺子比划了一下,好奇问道:

“这镗刀不错,你们怎么做的?”

一把好的镗刀有两个要求,一是硬度,必须足够硬才能‘削铁如泥’;二是尺寸精度,镗刀贯穿内孔,如果自己本身就是‘斜’的,那么就不可能钻出好孔。

钻孔嘛,必须得又硬又直。

秦淮之所以当时把这一块交给蒋干莫他们自己研究,自己只是提了要求,没有过多参与,主要就是凭借现在时代的冶铁技术,这个东西是能够制作出来的。

灌钢法可以有效提升铁器的含碳量,制作出足够硬的刀具,然后使用折叠锻打来提高材料的均匀性和强度。

匠人技艺可以有效提高镗刀的精度,再加上锉刀、凿子、钻头等工具的辅助,在没有导轨系统的情况下,依然可以做出精度符合要求的镗刀。

就比如他眼前的这一把。

蒋干莫笑了笑,说道:

“这镗刀是我做的,得益于你这里的炉温,我灌起钢来非常好使,这硬度比我以前做的任何一把刀都要硬。”

秦淮看着蒋干莫略显得意的表情,笑道:

“蒋公,虽然你这把镗刀做的很好,但是我还是建议你最好找几个帮手来,以后这个东西是消耗品,估计两三天就要换一次。”

二人听罢,皆是一惊。

如此坚硬的镗刀都要两三天一换?

这家伙到底准备制作什么东西?

蒋干莫嘴角的肌肉微微抽搐,尴尬道:

“要是这样的话,我还真得招几个苦力,弄这玩意,可费事。”

杨潜也是频频点头,他为了弄这整套复杂的木铁结构的镗床,已经好几天没怎么休息了:

“秦县令,既然暂时就先这样用着,那我们到底要钻什么东西?如果是这种木头的话,可用不着换。”

“钻铁管。”

“铁管?”

“不错,这个铁管不能用浇筑法,不够硬,必须要锻打出来。”秦淮强调了一下,指着镗刀继续说道:

“再做一把比这个细一点的镗刀做基,用锻打后的硬质片铁包裹,反复烧制、锻打、渗碳,直到完全包裹,找不到任何缝隙。”

秦淮拿着木棍、锤子,边说边示范。

他自然知道不可能做出来无缝铁管,他说的方法是依照目前的水平,最接近无缝钢管的锻造方法。

除了这种笨方法之外,别无他途。

这点技术自信他还是有的。

看着秦淮的演示,蒋干莫浸淫此道多年,自然知道秦淮想要的是什么东西。

是一根坚硬的、无缝的、内孔同心同质的铁管。

一个管子而已,撸这么好干什么?

这东西有什么用?

蒋干莫现在是越来越好奇了,他有些迫不及待,抓起铁片就塞到了锻炉里,大力鼓起了风。

他倒是要看看,秦淮这个‘技近乎道’的天才。

到底想要撸出个什么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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