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
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我当初就不该跟着巡狩。
如果我不跟来……
胡亥在心中不住碎碎念，一卷卷竹简堆积如山。烛火摇曳，他的脸上满是痛苦，哈欠是一个接一个。
“公子，勤勉。”
“唯……”
蒙毅正坐在旁，放下戒尺。既然皇帝将胡亥交给了他，那他就得尽心尽责。每日课业不完成，胡亥就甭想睡。
“先生，我能明天抄吗？”
“不能。”蒙毅干脆拒绝，淡淡道：“正所谓以日治者王，以夜治者强，以宿治者削。当日事，当日毕。公子就是喜好拖沓，然明日课业又当如何？”
“吾知道了……”
胡亥脸都皱成了苦瓜。
高坐于帝榻的秦甘也没闲着，淡定的翻阅着文书。这些都是李斯提前处理好的，他只需抽查过目便可。
其中有份是自骊邑发来的，说是发生了起恶劣的越狱案。数十人集体越狱，直奔灞水出逃。秦吏们率军追击，没曾想他们还有埋伏。好在指挥得当，就地诛杀叛逃刑徒。只是还有部分人逃至林野，目前还在通缉搜捕。
至于贼首……便是秦甘！
看完这份文书，秦甘的脸色很难看。也就是说，他的本尊还活着。就如他所布置的计划，由张良亲自带人，与他里应外合逃出骊山。期间还用到项梁的人脉，委托栎阳狱掾司马欣帮他们写验传，方便混进关中。
说起这司马欣也是个狠人，甚至间接影响了历史走向。当初项梁犯事被栎阳县寺抓获，项梁便写信给蕲县的狱掾曹咎求助。曹咎与司马欣曾为袍泽，两人有着过命的交情。曹咎亲自撰书求情，司马欣便出面放了项梁。嗯……这事就发生在皇帝眼皮子下。栎阳曾为秦国旧都，也是京畿内史县。
再后来秦末乱世，司马欣辅佐章邯抵抗诸侯联军。因为情况紧急，章邯就派他回咸阳求援。等司马欣来了后，就和章邯说被赵高苛难。如果他们打赢了，就会被赵高嫉妒。如果他们打输了，那也会被处死……
不论输赢，他们都完了！
那还打个毛？！
投了投了！
章邯的信息来源是出自司马欣，而司马欣恰好与项梁有关系。就像诸侯入驻关中后，封章邯为雍王，封司马欣为塞王。要说这里面没点猫腻，秦甘是不信的。
……
秦甘看着文书，若有所思。他想过派精锐围剿，毕竟他对逃跑路线都很清楚，要堵住他们并非难事。可想到自己本尊也在，他就有些顾忌。
如果他没猜错，他本尊体内的灵魂现在就是秦始皇。这时候杀了他的本尊，那他就能坐稳帝榻。问题在于如果杀了他的本尊，那他自己是否会受到影响？
对于灵魂互换这种事，秦甘虽然很诧异却能理解。毕竟连穿越这种离谱的事都能发生，灵魂互换纯属基操。
类似的网文他也看到过，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像港剧寻秦记也有类似的设定，项少龙扶持赵盘上位。可当项少龙遇到危险时，赵盘同样会受到影响。要是把本尊杀了，结果他也死了，这不就蠢了吗？
反贼是一定要剿的，任何时候都要剿的。但好不容易当上皇帝，还是需要谨慎些。他的本尊还是得抓活的，而后将其囚禁起来。等他研究明白后，再处死也不迟。这样，他就是真正的始皇帝！
“丞相。”
“臣在。”
“文书处理的很好。”秦甘放下竹简，居高临下看着李斯道：“骊邑有刑徒逃走，此事丞相要留意些。工吏的责任要追究，直属秦吏也跑不了。关中之地，天子脚下！发生这种事，必有秦吏与贼勾结！”
“臣遵制！”
李斯作为法家代表人物，先前就曾担任秦国廷尉，协助秦国制定和完善律令。此次廷尉并未随行，便暂时交由李斯处置。丞相上承诏命下统百官，掌丞天子助理万机。如此安排，也属正常。
“另外，朕得到密报。”秦甘压低声音，“此次骊邑刑徒叛逃，乃是里应外合。栎阳狱掾司马欣贪赃枉法，协助叛贼伪造验传混进骊邑。”
“密报？！”
李斯诧异抬起头来。
昔日他曾向皇帝献策，派遣间客出使各诸侯。能用钱收买的就收买，收买不了的便令死士将其暗杀。秦国灭楚后，这支死士并未消失，而是由姚贾秘密掌控，直接向皇帝负责。他们安插在各个郡县，充当皇帝眼线和做些脏活。
就如当初赵相郭开，就是被收买后帮秦国坑了李牧。邯郸被破后，郭开还得到些赏赐。就在他美滋滋的前往咸阳就职时，却在路上遇到愤怒的赵人袭杀。他辛苦积攒的财物，也都被被抢走。
嗯……真的是赵人所为！
看来这些传闻都是真的，甚至在栎阳都安插有耳目。所以这回骊邑刑徒叛逃，皇帝能这么快知道。就连栎阳狱掾司马欣勾结反贼，他在彭城都知道！
皇帝还真是深不可测啊！
一如既往的可怕，让人捉摸不透。李斯不敢抬头，想到皇帝赐给他们的奴隶侍女，这里面会不会也有皇帝耳目？！
“嗯，你去查查看。”
秦甘淡定点头。
这事可是他一手策划的！
他能不知道？！
司马欣这老狐狸虽为秦人，但因为昌平君的缘故所以和项氏有些交情，本身也是贪财好利。他作为栎阳狱掾，相当于是监狱的典狱长。如果混的好，这职位可有不少油水。
这回为了能让司马欣冒险帮忙，张良甚至是出资百金还送了俩美人，司马欣才勉强答应。但他现在既然当了皇帝，自然要将这种祸害提前铲除！
“陛下放心。”李斯长舒口气，抬手道：“臣即刻安排人彻查此事，务必在最短时间内水落石出！”
“善。”秦甘微笑点头，“对了，朕吩咐你们做的雍州鼎可准备好了？”
“明日便可完工。”
“那祭祀也可准备起来。”
秦甘打了个哈欠，看着漏刻已经到点，旋即起身下班。正所谓早睡早起身体好，熬夜加班这种事还是交给员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