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妈便跟老太太提了换房的事。
听完这茬,老太太端着茶碗半天没吭声。
换房可不是小事,况且是用大房子换小房子,她不得不仔细掂量。
不过一听说要让傻柱搬进来,她心里那点抵触就散了。
至于何雨水,老太太压根没放在心上——在她眼里,十个何雨水也抵不上傻柱一个。
“中院阳光足,人也热闹。”
一大妈坐近了些,“您搬过来,老易两口子照顾您也方便。“
老太太眯着眼点头,心里又添了个念想:换了房,何保国那小子肯定得更勤快地给她送鱼送肉,到时候可有的吃了。
其实老太太早盘算好了,等她百年之后,这房子肯定要留给易中海两口子。
老易虽说是绝户,但这些年照顾她尽心尽力。
傻柱她虽然喜欢,可还没到把房子托付给他的地步。
要是现在跟何家换了房,傻柱和雨水住久了,往后她想留房子给老易两口子,怕是没那么容易。
“您再想想?”一大妈劝道。
老太太琢磨半晌,终于拍板:“换!我搬去何家耳房,让傻柱和雨水住后院。”
大房子换小房子,她心里多少有点不得劲。可既然定了,一大妈立刻张罗着收拾。
这事瞒不住,没两天全院都知道了。不过这是老太太和何家的私事,旁人也不好嚼舌根。
傻柱和雨水的东西少,收拾起来快。老太太的物件可不少,光箱子就装了好几大个。
院子里热心人多,三三两两搭把手,搬家倒也不算麻烦。连贾张氏都跟着搭了把手——虽然脸色臭得像欠她钱似的。
众人心里各有盘算。老太太搬到中院,离易中海家近了,离贾家也近了。
傻柱接了妹妹回来,一眼就看见聋老太太坐在中院石凳上晒太阳。
一大妈把换房的事一说,傻柱和雨水都没意见。后院老太太的房子比何家耳房宽敞多了,住着舒坦。再说老太太搬过来,老两口照顾起来也方便。
倒是许大茂躲在窗后撇嘴——他跟傻柱向来不对付。
可傻柱才不管他怎么想,拎着包袱就往后院去了。有热心人帮忙收拾,兄妹俩直接就能住进去。
这时贾张氏从外面回来,又去催媒婆了。她最近天天往媒婆家跑,就盼着贾东旭早点成家。
可成家之后呢?她又得催生孩子,最好生他七八个才罢休。
路过中院,贾张氏瞥见何家新搬来的箱子,脸色更难看了。二大妈正蹲在廊下择菜,抬头打趣:“老嫂子,又为东旭的婚事发愁呢?要我说,你家要是买台缝纫机,保管姑娘抢着嫁!这叫'栽下梧桐树,引得凤凰来'!”
贾张氏眼睛一亮。对啊!买台缝纫机多气派,家里也能添个大件。
可转念一想,缝纫机价格不便宜,怕是要跟自行车差不多。
她摸遍口袋,贾家连一百块都凑不齐——这年头,四九城能掏出一百块存款的人家都不多,更别说千元户了。
但贾张氏不死心,咬着牙往家走。缝纫机,她买定了!
但钱从哪里来呢?
家里拿不出钱,那就只能借。
东旭的婚事是大事,街坊邻居总得搭把手吧?
贾张氏第一个就盯上了易中海。
老易无儿无女,工资又高,平日里省吃俭用,存款肯定不少。
何家或许也有积蓄,但何保国刚买了自行车,再说贾家和何家最近关系紧张,自然不好开口。
她张春花也不贪多,借一百块就够了。
不过这年头买缝纫机可不光有钱就行。
前阵子何保国想买永久牌自行车,最后只弄来辆熊球牌,还是托了关系的。当然,肯多花钱也能买到,可贾张氏才舍不得出血。
老易在厂里加夜班,天擦黑才进院门。刚跨过大门槛,贾张氏就迎了上去:“老易啊,有点事想求你。”
“老嫂子,这么晚了有事?”老易笑着停住脚。
贾张氏也不绕弯子:“东旭要结婚,我想买台缝纫机当彩礼,差一百块钱。”
说着直往老易手里塞,“等婚事办完,立马还你!”
老易沉吟片刻,点头道:“成,我回家取钱。“转身进屋让媳妇数了百来快,连欠条都没要就递了过去。
贾张氏揣着钱乐颠颠走了,还钱的事提都没提。
这事让一大妈心里犯嘀咕:“一百块可不是小数,就这么借出去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第二天全院都知道贾家要买缝纫机,还传出一大爷慷慨解囊的事,只是具体数目没人清楚。何保国下班回家听说后,倒没太惊讶。
“三转一响”如今正吃香,缝纫机、自行车、手表、收音机,趁现在还没实行票证,赶紧置办齐整才是。
等票证时代来了,买什么都得凭票,再想凑齐可就难了。
贾家的底细何保国清楚,存款顶多几十块。
老易这回至少借了五十块,何保国暗自琢磨。
要说老易对贾东旭是真不错,整个四合院谁不知道他热心肠?
厂里工友、街坊邻居,谁家有难他都伸手,也不管心里打着什么算盘,至少面上做得漂亮,这才攒下好名声。
一个绝户,在院里威望却高,这里头的门道可深着呢。
何保国正想着,老易又来找他:“保国啊,你认识人多,帮贾家问问缝纫机的事?”
“成,我帮您打听打听。”何保国满口应下。
忙活了整整七日,贾家终于把缝纫机抬进了门,花了整整一百五十五块。
是无敌牌的。
早年间缝纫机被叫作铁车、洋机或者针车,民国十一年国内才造出第一台,牌子叫金狮牌。到了四十余年间,金狮牌就改了名号,叫无敌牌,取的是“天下无敌手“的彩头。
这无敌牌缝纫机用起来灵便,针脚走得齐整,零件结实,模样也周正。
直到六十年代初,才又换了风靡大街小巷的蝴蝶牌名头。那时候还有飞人牌、蜜蜂牌、标准牌、华南牌,各家有各家的讲究。
哪怕到了七十、八十年代,小年轻结婚的“三大件”里总少不了它,承着几代人的念想。
这五一年头里,谁家要是摆台缝纫机,那得是顶体面的事儿。
“买了大件不请客?“有好事的邻居嘀咕。贾张氏直摆手:“手头紧着呢,买这铁家伙还借了不少钱。”
这老寡妇的做派,惹得背后不少人撇嘴。
贾家门口围了圈人,眼睛都往屋里瞟。
“贾家还真把缝纫机给搬回来了。”
“瞧这铁家伙长得倒挺精神。”
“往后缝补衣裳可省劲了。”
“我家要有这物件,不出一年准能把本钱赚回来。”
“净吹牛!”
“贾家嫂子买这,还不是为着东旭娶媳妇?”
“有了缝纫机,东旭说亲可容易多了。”
“那可不假~“
几个婶子你一句我一句,热闹得跟赶集似的。
贾张氏脸上泛着红光,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这会儿倒像个得胜的将军。贾东旭也跟着乐呵,眼里亮晶晶的——家里添了这物件,于他自然是好事。
连易中海都挂着笑模样,前些日子何保国买自行车请客,今儿贾家添缝纫机,大院里可算有了新鲜事。
不用多久,这消息准得飘到街道办王主任耳朵里。年底评先进大院,南锣鼓巷95号院怕是要露脸了。
可贾家买了大件没表个心意,倒让院里些人心里犯嘀咕。
何保国买自行车还摆了桌呢。
贾家这户人家可比不得何家殷实,可就算每家送个玉米面窝头表表心意,也算过得去不是?偏生这母子俩跟铁公鸡似的,一毛不拔。
三大爷瞅着这架势,直摇头:“真叫开了眼了。”
贾张氏这下可来了精神头,当天就踩着缝纫机补起了衣裳。要说这铁家伙确实方便,嗒嗒嗒几声,补丁就齐齐整整。
她针线活虽算不得顶好,可架不住时间多。要是多接些零活,一年回本倒不是空话。
“妈,明儿你去街道办问问,看有没有缝补的活计。”贾东旭凑过来。
“成!“贾张氏一口应下。
既买了这物件,哪能当摆设?
对门何保国倚着门框,嘴角往下撇了撇。
中院藤椅上,聋老太太眯着眼——从一大妈嘴里,她早听说易中海借给贾家一百块。这会儿心里,怕是又盘算开了。
贾家若能好好使唤这缝纫机,月月进账指定少不了。
可明眼人都知道,贾张氏那懒骨头,缝纫机搁她手里怕是要长蘑菇。
贾家门口又聚了堆人,眼睛全往屋里瞟——缝纫机正摆堂屋呢。
甭管是一大妈、二大妈还是三大妈,眼里都泛着光,谁不盼着自家也有台这玩意儿?
这年月,缝纫机在女人心里,差不多就是顶天的念想了。
贾东旭有了这物件,说亲时腰杆都能挺直三分。
“该备年货了。”何保国心里盘算着。
虽说离过年还有俩月,可现在不张罗,等大家都挤着买,鸡鸭鱼肉怕是要抢破头。
天刚蒙蒙亮,何保国就蹬着自行车奔菜场去了。
菜场入口支着块木牌子,粉笔字写得密密麻麻,全是今日菜价——瞅一眼就知道今儿有啥菜,啥价钱。
紧俏货前头早排起长龙,老远就听见人声鼎沸。
猪肉摊那边最热闹,凑过去一听,原是个大妈买半斤肉,嫌肥膘太少,当场就翻了脸。
这年月,老百姓平日里哪舍得买猪肉?也就年节或家里来客时,才肯掏钱买上几斤。肥肉可比瘦肉金贵,炼出的猪油能存半年,缺油水的日子全指着它。
何保国都记不清这是第几回见猪肉摊闹腾了,为多一块肥膘吵得面红耳赤,甚至动拳头都不稀奇。
“老何,这三只公鸡、两只鸭子,你瞅瞅!”卖鸡鸭的蔡老八咧着嘴,手指头往身后鸡笼、鸭笼一指。
这老汉五十来岁,农村的,常把自家养的鸡鸭往城里倒腾。如今公社还没影儿,农村管得松,家家户户都养些鸡鸭。
何保国跟蔡老八算是老交情了,原身在世时就常打交道。去年蔡老八还在路边摆摊,今年倒混进菜场里,越做越像样。
前儿何保国就托他留几只品相好的鸡鸭,这会儿笼里的公鸡精神,鸭子也肥嘟嘟的。
何保国蹲下来瞅了瞅,满意地点点头——母鸡倒没见着,不奇怪。农村里母鸡是“金屁股“,能下蛋换钱,供孩子上学、贴补家用,谁家不是当宝贝养着?除非急等钱用,否则没人舍得卖。要是轻易买到母鸡,八成是不下蛋的病鸡。
原身的记忆里这点门道清楚得很,何保国心里跟明镜似的。
三只鸡、两只鸭,正常价得七块上下,蔡老八倒只收五块。何保国暗自咂摸,原身这人脉是真管用,备年货找熟人,不光好买,价格还实在。
要不是穿成何大清,他哪知道这老小子在四九城这么吃得开?
原身也是糊涂,放着儿女不要,跟那白寡妇跑路。
何保国原先还当是成分问题——傻柱总说自家三代雇农,可他小时候满街卖包子,何大清又会谭家菜,这成分划分咋看都矛盾。
后来果不其然。。。
总之,傻柱他爹教他谭家菜,他满街卖包子,都是明面上的事儿。
如今,只要何大清不跑路,不被仔细调查,那他的说法是小时候是雇农,他爹、他爷爷都是雇农出身,没毛病。
傻柱可就不一样了。
至于何大清学谭家菜——小时候是雇农,长大后学手艺,出师了在酒楼混饭吃,或者做些包子让傻柱去卖,这有啥复杂的?
买完鸡鸭,何保国又在菜场里转悠,能多囤点就多囤点——这年月,手里有粮心里才不慌。
买的东西装了一筐又一筐,瞅着四周没人,他手一挥,全收进随身空间里了。
活蹦乱跳的鸡鸭往空间里一塞,再拿出来时早没了气儿。
腌了几条咸鱼,晾上几串风干肉,又熏了块腊肉,花生瓜子、红糖之类的零嘴也备了些。
今年南锣鼓巷里,何保国算是头一个张罗年货的。
可年货大半存在空间里,只往外拿了一小部分——多了怕招人眼红。
大院里瞧见何保国忙活,各家都有些意外。
“老何都开始备年货了?这也太早了吧!”
“下个月再买也不迟啊!”
下个月买,价格也涨不到哪儿去。
各人有各人的盘算,何保国可不在乎别人咋看——他想早备就早备,谁也管不着。
老太太辈分虽高,可在何保国跟前从不摆架子,见着他早备年货,也没多嘴。
她本就用不着自己张罗,年年都是和易中海两口子一块过年。
易中海两口子关起门商量了半晌,末了易中海来找何保国,说今年想三家一块过年——他、一大妈,再捎上老太太,凑一桌也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