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像被撕碎的星尘,斜斜地扎进落星村的泥土里。莱拉蜷缩在铁匠铺的角落,听着父亲敲打铁器的叮当声,鼻尖萦绕着铁锈与潮湿稻草的气息。
“莱拉,把那块星尘锭递给我。”父亲的声音带着疲惫,他的手臂上,一道淡灰色的纹路正缓慢蔓延——那是“遗忘之痕”,三天前出现在村口老槐树身上,如今已爬进了村子。
莱拉踮脚够到铁砧旁的星尘锭,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时,没有像村里其他人那样感受到微弱的暖意。她是全村唯一的“无星者”,既无法用星尘耕地,也不能靠星尘抵御风寒,就像一颗被星尘抛弃的石子。
“爹,镇上的牧师说,遗忘之痕会……会让人忘记一切,对吗?”莱拉小声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脖子上挂着的旧怀表。这是母亲留下的遗物,表盖内侧刻着奇怪的纹路,像散落的星轨,却从未有人能看懂。
父亲的锤子顿了顿,火星溅在他布满裂痕的手背上。“别听他们胡扯,”他把烧红的铁器浸入水中,白雾腾起时,他的声音有些发颤,“明天我带你去南边的磐石城,那里有星尘法师,他们能治好……”
话音未落,屋外突然传来尖叫。莱拉冲到门口,看见村口的老槐树正在“融化”——灰黑色的雾气从树根升起,所过之处,房屋、栅栏、甚至奔跑的猎犬都在变得透明,仿佛从未存在过。一个提着水桶的妇人刚跑出几步,身体便像被橡皮擦抹去般,只留下一声未散尽的惊呼。
“是遗忘之力!”父亲拽起莱拉,将她推向铁匠铺的后窗,“拿着怀表,去磐石城找一个叫‘艾琳’的星尘学者,她知道该怎么做!快走!”
莱拉的手指被父亲按在怀表的表盖上,冰冷的金属突然发烫,那些星尘纹路竟亮起微弱的蓝光。她回头时,看见父亲转身冲向灰雾,手中的铁锤迸发出最后的星尘火花——那是他作为铁匠的毕生星尘,却在接触灰雾的瞬间熄灭了。
“爹!”
没有回应。灰雾像潮水般涌来,铁匠铺的墙壁开始变得透明。莱拉咬着牙爬出后窗,怀表的蓝光在她掌心跳动,像一颗不肯熄灭的星。身后的落星村正在消失,连同她十六年的记忆、父亲的笑容、村口的老槐树,都被遗忘之力吞噬。
雨还在下,莱拉攥紧怀表,朝着南方的磐石城跑去。她不知道艾琳是谁,不知道怀表的秘密,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能在遗忘之力中存活。但她知道,必须跑下去——为了那些被遗忘的名字,为了找回不被抹去的存在。
夜色中,怀表的蓝光突然指向东方,那里的云层裂开一道缝隙,一颗流星拖着长尾坠落,在天际划出与表盖纹路相似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