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晚霞染红了天空。
李云景耷拉着脑袋,跟着“马家村”的村民一起,向着前方的大山,默默走着。
此地位于“车迟国”西境,“梵轮城”范围。
前面的山峰,叫做“明心山”,乃是佛门的一座名山。
此山之名,蕴含明心见性之意。
主峰直插云表,山腰终年云雾缭绕,传为“天人往来之道”。
登顶需经九千九百九十九道险峻石阶,每阶刻一佛名,号称“万佛之阶”。
在“明心山”上的半山腰,有一座寺庙,叫做“迦叶宝光寺”。
“明心山”附近百里范围的村子、小镇,都受“迦叶宝光寺”管理。
至于为什么一个地方的百姓,要被一个佛寺管理?
那就要从西天取经说起,自从孙悟空打杀了虎力大仙、羊力大仙、鹿力大仙之后,佛门重新掌握了“车迟国”。
这一次,佛门对于“车迟国”的管理,更加森严。
政教一体,佛门几乎可以代表整个国家的意志。
那些曾经建造的道观,也重新变成了佛寺。
“明心山”就是其中之一。
方圆百里之内,就连官府都要听从“迦叶宝光寺”的命令。
这里的老百姓想要活着,自然要看“迦叶宝光寺”高僧们的想法。
“这些狗屁光头!”
衣衫褴褛的十几个村民,艰难的向着山上攀登,跟在人群后面的一个青年,忍不住骂了一句。
这个青年,就是李云景。
刚刚年满十八岁,穷得叮当响,却生了一张连王孙公子都要嫉妒的脸。
眉如墨画,眼若寒星,鼻梁高挺如刀削,唇薄而色淡,不笑时带着三分冷意。
一笑起来,嘴角便挂上一抹若有若无的嘲讽弧度。
像是看透了世间一切荒唐事,却又懒得拆穿。
李云景就是山下“马家村”里的孤苦少年。
自幼没有了亲人,靠着百家饭为生。
他走在最后,衣衫褴褛,粗布麻衣洗得发白,袖口磨出了毛边,腰间松松垮垮地系着一根草绳。
连双像样的鞋子都没有,赤脚踩在如同白玉的理石阶梯上,却偏偏有种说不出的洒脱。
风吹乱他的黑发,他也不在意,随手拨开,露出那双懒洋洋的眼睛。
那眼神像是看什么都带着点讥诮,仿佛在说:“这世道,不过如此。”
同村的小姑娘马小钰偷偷瞧他。
他察觉了,也不躲闪,反而冲人家懒懒一笑。
笑得那些小姑娘面红耳赤,头也不敢回,抱着妈妈的手臂,继续向前走去。
在“马家村”,有人骂他穷酸,李云景也不恼,只是轻飘飘地回一句:“是啊,穷得只剩这张脸了,你要不要?”
语气里带着三分戏谑,七分无所谓。
他活得随性,平日里,饿极了就去河里摸鱼,困了就随便找个破庙躺下,天为被地为席,从不担心明天。
有人问他:“你这般混日子,将来怎么办?”
“将来?”
他嗤笑一声:“谁知道有没有将来?”
佛门当道的日子,百姓贫苦,如李云景这样的人不知道多少。
但是如他这样洒脱的人,却没有几个。
在村里,他也是异类的存在。
今天,李云景不情不愿的被几个村里的村民,拉着登山,朝拜“迦叶宝光寺”的“圣僧”们。
“这世上,总有些人,穷得坦荡,美得放肆,活得比谁都清醒,却又比谁都无所谓。”
李云景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在心中悠悠叹息一声。
越是看的真切,越是无力改变什么。
千辛万苦,西边天空一片火烧云。
众人终于登上了山腰,看到了宏伟的寺庙。
“迦叶宝光寺”是仿西天灵山大雄宝殿形制,殿内穹顶绘“二十八诸天礼佛图”。
柱身雕刻天龙八部神像,地面以陨石碎片镶嵌成莲花图案,踏之有钟磬之音。
寺中一进大院,摆放了两块巨石。
相传唐僧师徒与“车迟”国三仙斗法时,金蝉子曾在此石上与鹿力大仙比“坐禅”。
这两块巨石,就是被“迦叶宝光寺”的和尚从帝都,运送而来。
石面至今留有二仙坐禅斗法时迸发的焦痕。
石侧清泉一眼,味甘冽,大旱不涸。
传为观音菩萨净瓶滴水所化,饮之可明目静心。
一进的院子,没有人阻拦,李云景跟着“马家村”村长马兴远等人,就走到了里面。
看着寺庙的恢弘大气,“马家村”诸人,大气不敢出,一步一弯腰,一步一礼佛。
跟在后面的李云景无奈,值得装模作样,学着大家的样子。
只是他的心中,对佛门没有一点敬畏,更多的还是厌恶。
这种厌恶感极深,甚至到了恶心的程度。
百姓皆苦,和尚一个个皮肤白里透红,皮肤细腻,白白胖胖。
这都是一群吸血的蚂蟥啊!
寻思之间,众人在一位小沙弥的指引下,进入了二进院子。
大殿之中,三丈高的鎏金佛像,俯视芸芸众生,佛目半阖之间,流淌着慈悲的假象。
肌壁辉煌,修建宏伟的大殿上,檀香袅袅。
身披红色袈裟的和尚们整齐排列,为首的老和尚面容白胖,慈悲祥和。
老和尚微闭双眸,双手合十,低声念起“南无阿弥陀佛”,声音醇厚,令人心安。
其余和尚跟上,整齐的诵经声,在大殿回荡,每个字都饱含对佛法的虔诚。
老和尚身前有个古朴的暗红色木鱼,纹理清晰,表面光滑。
他右手拿起木鱼槌,随着诵经节奏,有规律地敲击,“笃笃笃”的声音,清脆悦耳,与诵经声完美融合。
周围的和尚们沉浸在庄严氛围中,或年轻或年长的僧人,都随着声音缓缓,晃动身体,脸上满是专注与虔诚,有的嘴角上扬,有的眉头微皱,若有所思。
而在大殿的外面,则是出现了一幅不和谐的画面。
李云景这一群人到来之后,跪拜在地上,“砰砰砰”的不断,远远的,向着那大殿叩首。
诸人都是衣裳褴褛的信徒,在金碧辉煌的佛门“圣地”之中,十分违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