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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卷着海浪突然剧烈拍打脚下礁石,朱袁章的冷冷一笑:

“哼!他儿子沈永忠私通建奴的证据,可都随着首级送去京师了。

他这是想要独霸东江镇?!”

燕翎接着来了句:

“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朱袁章嘴角一笑,海风掀翻他的外袍,露出腰间挎着的绣春刀——

那是他从建奴斥候身上得到的。

这把刀,他可要好好利用利用...

周文郁的座舰靠岸时,整个码头安静得诡异。

梁满仓带着穿着破烂,光着脚的二十名亲兵站在栈桥尽头,

身后盐工们正将雪白的海盐装到陶瓮里。

阳光照在盐堆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下官东江镇粮秣官梁满仓,恭迎周参将。”

梁复行礼时故意让袖中账册滑落,写满数字的纸页被海风卷到周文郁脚下。

周文郁弯腰拾起,瞳孔骤然收缩。

账页上赫然记载着:七月收盐六百引,售与浙商得银两千两。

他猛地攥紧纸张,官袍下的肌肉绷紧——

私盐贩售,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梁大人好大的胆子。”

周文郁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右手已经按在刀柄上。

梁满仓笑笑没说话,却突然指向海面:

“参将请看,我们出去偷换药材的船也回来了!”

三艘伤痕累累的战船正缓缓入港,甲板上堆满麻袋。

当先的霍骁赤裸上身,肩上刀伤还渗着血,却中气十足地喊道:

“梁哥!这批暹罗米换的药材到了!“

周文郁脸色剧变。

暹罗米?

这是走私!

朝中大人们说的果然没错,毛文龙带的这些土匪兵,就是在搞走私,还私自晒盐!

简直是胆大妄为!

他们还知不知道谁是君父?

他刚要发作,却见朱袁章不知何时已站在盐堆顶端,月白中衣被海风吹的上下翻飞,衬的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像一尊神明的雕像,只可远观,不可亵渎。

即使是周文郁得见过天颜,也不得不在心里感慨一句——

好一个帅气俊俏的后生,堪比君父风流!

“周参将远道而来,就为查刘兴治兄弟谋逆案。”

就在他研究朱袁章的外貌时,朱袁章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的传进了现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怎么?是看上我皮岛的盐场了吗!?

莫非袁督师改任盐运使了?”

码头顿时响起压抑的笑声。

周文郁面皮涨红,目光一扫,惊讶的发现自己四周的亲兵不知何时已被手持火铳的皮岛兵围住。

更可怕的是,那些看似劳作的盐工,腰间都别着短刃。

这位毛文龙的义子,果然够嚣张!

心里虽然这么想,不过周文郁可不敢有丝毫轻视。

他打着哈哈抱拳拱手:

“毛少帅说的哪里话来,周某只是从未见过如此精细的盐巴。

当真是开了眼。”

说着抬腿就往岛内走...

总兵府正厅,陈继盛捧着茶盏的手微微发抖。

作为名义上的东江镇总兵,他本该主持问询,可现在主位坐着周文郁,左下首是阴沉着脸的沈世魁,而朱袁章竟大喇喇坐在右侧上首。

“刘兴治兄弟勾结建奴,有缴获的密信为证。“

陈继盛念着朱袁章早拟好的说辞:

“徐敷奏将军亲眼所见...”

“徐敷奏人呢?”

周文郁突然打断。

朱袁章轻笑一声,拍了拍手。

两名亲兵搀着吊着胳膊的徐敷奏进来,他脸色惨白如纸,右臂包扎处渗着黑血。

“徐帅为证清白,亲自带伤审问俘虏。

朱袁章叹气:

“谁知建奴死士突然暴起,毒刃伤了他。多亏沈总兵府上的郎中救治...”

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沈世魁。

沈世魁脖颈处的青筋都要爆裂开来——好孙子!

他儿子沈永忠就是被这样栽赃通敌的!

刚要起身,忽见朱袁章身后的燕翎做了个抹脖子动作,顿时僵在原地。

周文郁将一切尽收眼底,后背渗出冷汗。

这皮岛的水,比他在朝中听的,想的还深得多。

正斟酌词句,忽然闻到一阵奇异香气。

小九儿假装气喘吁吁的闯进议事厅,对着朱袁章夸张的说道:

“少帅,那个番薯烤熟了,要现在献给周参将吗?!”

朱袁章接过小九儿手里的食盒,取出烤熟的土豆,一掰为二,直接递到周文郁手里:

“周大人,尝尝这个洋玩意儿,可是香得很呢,我皮岛缺粮少吃,弟兄们只好把番邦种子种下,精心伺候,这才结出来几个,聊以果腹吧。

不过,咱倒是觉得味道还好,饱腹感也强。”

周文郁闻到这个香味儿,却是看向陈继盛和沈世魁,这玩意儿能吃吗?

他在朝中听礼部左侍郎徐光启提过,番邦有番薯,可以果腹,产量很高。没想到,在这偏远的弹丸之地,竟然被这个土匪给种出来了。

看他那得意洋洋的样子,估计也就是草包一个了。

没有大出息。

朱袁章可能做梦都要笑醒,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设置了三道防线——私自晒盐露白,精盐换米再换药材露馅儿,最后却是这系统出品的土豆帮他消除了朝廷对岛上养兵割据的看法。

沈世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他实在是无法想象,这个平日里木讷寡言的毛承禄,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不说,心狠手辣又工于心计!

一个人的变化怎么能比自己这个笑面虎还要复杂呢?!

这世道,是真的变了......

转移了周文郁对自己军队的注意,朱袁章的心放下了一半儿。

陈继盛已经不足为惧,只是他挂着总兵的虚名,自己不好动手。

沈世魁因为义子沈永忠的事失了先机,就算是他收买周文郁,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等到那个惊天的消息传到皮岛之日,就是他彻底崛起之时!

现在,他要开始部署走私贸易了。

因为秋天来了,冬天还会远吗?!

当夜,朱袁章大帐灯火通明。

霍骁正指着最新绘制的海图汇报:

“三条线都打通了,朝鲜全罗道的海路用盐换铁;

暹罗商队要我们的瓷器;

最关键是这条...”

他手指划到辽东湾:

“蒙古喀尔喀部愿意用战马换咱们的土豆种子”

朱袁章用手托着下巴盯着海图上的三条新航线,脑子里似乎已经看见了自己的走私船队在强大的水师力量保护下,劈涛斩浪,运输着希望和未来。

忽的,一张肥胖的笑面虎大脸出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

“沈世魁的船队主要跑哪条线?”

朱袁章皱着眉头问。

梁满仓抢答道:

“他运的是登州到朝鲜的官盐,咱们现在抢了他三成利润...”

梁满仓话还未说完,帐外突然传来喧哗。

张继善满脸是血闯进来:

“少帅!沈世魁的人偷袭了咱们两艘货船!”

说着扔下个血淋淋的包裹,

“这是领头的,沈世魁的妻弟!”

朱袁章盯着那颗头颅看了半晌,突然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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