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柳毅挑了挑眉，纳闷笑道：“这是为何？”
“柳相，你也看到了，朕现如今虽然继承了大位，但德才浅薄，又无资历，根本无法服众。”
宁泽苦笑道：“各地总督拥兵自重，对朕的态度根本不似当初对待皇兄那般尊敬臣服。”
“如今放眼整个大周天下，最有威望者，就是柳相无疑。”
“有柳相在京城坐镇，各地总督才会倾心拜服于朕，朕才能稍稍安心些许。”
听闻此话，柳毅顿时忍俊不禁，笑道：“陛下，你怎会这么想呢？”
“天子的威严，是靠自己的功绩争出来的，而不是依靠某位臣子能取得的。”
“只要陛下勤加理政，仁爱治民，对内公正，对外强硬，一定会得到天下百姓的爱戴，以及文臣武将的敬服。”
“反之，若陛下只依靠臣的威严来约束群臣的话，那岂不是陷臣于不义之地？”
“说句难听话，万一有朝一日臣有不臣之心，陛下又该如何对付我？”
听闻此话，宁泽笑容变得难看些许，只得尴尬地点了点头。
“柳相此话……颇有道理，朕受教了……”
“陛下面前，不敢言教。”
柳毅抱拳颔首，淡笑道：“臣已经在京城逗留多日，回江南还有诸多政务处理，实在不能继续久留下去。”
“不过，臣对陛下的一番忠心，自是天地可鉴。”
“陛下不论遇上什么困难之处，或是遇上什么麻烦，都可以派人传书于臣。”
“只要臣能办到的，一定全力支持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罢，柳毅向宁泽俯首再拜，随即便转身离开。
看着柳毅离去的背影，宁泽的表情渐渐从刚刚的失望，变成了浓烈的阴狠。
“真是岂有此理……”
“朕身为天子，主动提出让你留下，你竟用这种话来推诿搪塞。”
“如果换做皇兄当初挽留你，你又怎么可能会拒绝？”
“看来在这大周天下，朕终究是不可能与你并立于世。”
正当宁泽气得紧咬槽牙，愠怒不已之际。
厉青从外面走进来，毕恭毕敬抱拳道：“陛下，您点名邀请的贵客，末将帮您请来了。”
“好！”
宁泽眯着眼睛，沉声道：“有请！”
“遵旨！”
厉青抱拳颔首，匆匆转身走出皇宫。
不一会，一名老者从外面走进来，一路小碎步来到宁泽面前，直接毕恭毕敬大礼参拜。
“草民参见陛下！”
这名老者须发皆白，满脸皱褶，看着已经年过八十。
可其身上却穿着一件贵气十足的长衫，头上挽着发髻，双目散发出锐利的精光，让人一看便知，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这名老者，不是旁人。
正是曾经的大周左丞相，秦儒。
“秦老，快快请起。”
宁泽立刻将秦儒搀扶起来，热情笑道：“朕已经盼你多日，可是望眼欲穿啊！”
秦儒满脸感动，郑重道：“陛下盼臣多日，令臣受宠若惊。”
“但臣盼着陛下这一纸诏命，可是已经整整三年之久！”
“想当初，王文杰未能斗过柳毅，被抄家灭门的同时，让那柳毅小儿踏上了权力巅峰。”
“老臣为了避祸，主动辞去官职，带着家人躲回豫州老家，一躲便是整整三年之久。”
“这三年来，柳毅出将入相，独揽大权，先皇又对他言听计从，老臣原本以为再无出头之日。”
“没想到上苍有眼，陛下顺天承命，君临天下，还特意派人携千金厚礼，到臣的老家请臣出山。”
“老臣已经年过八旬，天年无多，愿将这风烛残年之力，全都奉献于陛下，以报陛下提携之恩！”
宁泽满意笑着点了点头：“秦老，你可知道朕为何在登基之后，第一时间便请你出山吗？”
秦儒怔了怔，愣愣摇了摇头：“臣不知……”
“其一，是因为你治国多年，为大周做了十几年的左丞相，六部事宜皆烂熟于心。”
“朕现在刚刚即位，正值用人之际，最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效命。”
宁泽微微眯起眼睛，沉声道：“其二，也是最重要的。”
“是因为朕与你之间，有着共同的敌人。”
听闻此话，秦儒顿时愣住，错愕道：“陛下，您说的敌人，难道是指……”
“不错！”
宁泽颔首，冷笑道：“就是柳毅！”
“我皇兄当初一时糊涂，竟然违背历代先皇的祖训，将他柳毅封为了异姓王。”
“不仅荆、扬二州的子民都归心于柳毅，各地的总督和官吏，也都只认柳毅而不认朕。”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朕与这个柳毅，绝不可能并立于世！”
“此番特意将秦老你请出山，就是希望你能助朕一臂之力，帮朕一起干掉柳毅！”
说着，宁泽微微一笑，不紧不慢挥了挥手。
一名太监手捧圣旨走上前，尖声道：“秦儒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封秦儒为当朝左丞相，赐安国公，享食邑万户，钦赐！”
听闻此话，秦儒顿时激动得浑身颤抖不停，险些老泪纵横。
左丞相，安国公。
这些都是当初属于他的头衔，他在官场混了大半辈子才赢得的荣耀。
却因柳毅的掘起，为了保住性命，不得不将这些荣耀全部放弃，狼狈地躲回老家避祸，一躲就是整整三年之久。
苦苦蛰伏了这么久，终于盼到回归朝廷的机会，陛下竟直接将这些失去的荣耀，全部都交还到他的手中。
秦儒偌大年纪，原本已经如死灰一般的内心，再次重新燃烧起熊熊斗志。
并且下定决心，这一次无论如何，自己都绝不会再逃跑。
即便拼上这条老命，也一定要助宁泽扳倒柳毅，一雪前耻！
……
柳毅和庞世襄一起，率军离开京城，在直隶分别。
临别之际，庞世襄神情郑重说道：“柳相，如今新君刚刚即位，未来的局势还扑朔迷离，但不论世局如何变化，末将都一定紧紧追随柳相的脚步。”
柳毅点了点头，淡笑道：“庞将军，你的心意我领了。”
“但你身为直隶总督，还是应当听从陛下旨意才是。”
“柳相，末将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庞世襄却一本正经道：“日后柳相不论有何决策，只需给末将修书一封即可。即便天涯海角，末将也一定竭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