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那他们就交给道友了。”
刘管事嘴角上扬,一副要去偷闲的神色。
但立刻又意识到什么,连忙补充一句,“若有情况,祁道友可立刻唤我。”
“嗯。”
祁姓老者颔首,抬手行礼后便将所有掘尸人召集到一处,并往万尸阴地深处走去。
温三跟在最后,紧了紧衣衫,因为越往里走,森寒阴气带来的寒冷就越严重。
同时越往里走,里面的恶臭就越浓郁,无名之墓也越多,让人连脚指头都有些发冷。
虽不知这鬼地方为什么这么多无名之墓,也不知这鬼地方为什么目之所及尽皆腐坏,但温三明白这祁姓老者带他们深入万尸阴地,许又是一场考验。
之前他斟酌过要不要人前表现,担心若贸然表现不是好事。
可这祁姓仙师一来就询问有没有什么好苗子,立刻就让他意识到表现的机会到了。
当然。
直接表现出小成的人火灯自然不行。
但表现的比其他人强一些正好合适。
表现太过,容易树大招风,同时引人猜忌。
前些天刘管事见他阳气充盈,数日不见颓势时的锐利目光他还清楚记得。
若非有二叔作为借口,那位刘管事恐怕会将他大卸八块,彻查一番。
思索间,众人在祁姓老者的带领下已越发深入万尸阴地,并停在一片朽木林中。
朽木如枯枝,歪七扭八地插在地上。
那一片片腐败的树皮,就如同人的皮肤一般,而裸露腐皮之外的便是那如骨树干。
“掘尸百息,掐印一次。若遇诈尸,老夫会第一时间赶到,不过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死了,也莫要怨恨老夫。因为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祁姓老者淡漠开口,指尖如藤蔓交叉,掐了个辟邪印。
而后又言,“若身体抗不下去时,立刻退出去,莫要逞强。逞强在老夫这不是坚持,恰恰相反,逞强只会断送你们的仙途,断你们修行的根基。”
语落。
祁姓老者便默默退到了一旁。
众人学着掐了个辟邪印,提上锄头便开始寻墓掘尸。
但这一次无人再燃人火灯,燃烧自己照亮别人。
很显然,他们都知道这是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
也就在众人铆足了劲开始掘尸时,温三则默默走到一旁,也没有点燃人火灯。
在没有人火灯的情况下,森寒阴气就如同千丝万缕的细虫一般不停地往他身体里钻,不止吞噬他体表的温度,还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停地往血肉、经络中钻。
随着温三挖开一座无名之墓,掘出其中腐烂尸骨时,周遭阴寒更重了几分。
也就在这个时候,已有人再也无法忍受这份阴寒,如同木偶人一般僵硬地点燃了人火灯。
当人火灯的火光驱散阴寒时,在其周围的掘尸人立刻靠了过来,赶都赶不走。
“都给老子滚开!”
那人试图挥舞锄头赶走旁人。
但很快就被几人打掉锄头。
“就算我们不过来,你也要点燃人火灯。”
“就是就是。”
看到这一幕,温三下意识瞥了眼远处的祁姓老者。
对方不为所动,似乎并不在意这一幕,也似乎允许这一幕发生。
温三起初还有一些不解,如此一来,岂不是没法更好的评判一个人是否适合修行人火灯?
但细细想来,温三明白了缘由,因为凡人如蝼蚁,足以证明修仙界也弱肉强食。
收起思绪,温三自顾自开始掘尸。
然而。
也就在温三挖开一座坟时,一股从未有过的森寒扑面而来,让他如坠冰窟。
紧随而来的还有一片不同寻常的血色雾气,它们混杂着强烈的尸臭、凛冽的阴寒,更是在触碰在温三手掌后的皮肤后迅速让其溃烂和枯萎。
只是一息,温三就立刻掏出了人火灯,毫不犹豫将其点燃,并迅速爆退。
当人火灯大放光明时,那蔓延而来的血色雾气终于被挡了下来。
本来想过来蹭灯的众人见到血色雾气那一刻,刚走两步就停下前行的脚步。
“那是什么?”
“你看温三的手!”
“沾之即溃烂,这不会就是仙师他们所说的血煞尸气吧?”
此言一出,众人立刻便退。
温三也回头看一眼祁姓老者,见到对方不为所动,悬着的心终于逐渐平静下来。
对方没来,说明这里面的尸体尚未诈尸。
尚未诈尸,那有人火灯在,处理起来应该不是难事。
想到这,温三将人火灯放在墓洞旁,扛起锄头继续开挖,直至挖出半个尸身才停下。
在人火灯的照耀下,尸身上的血色雾气不断溃散,显露出破烂衣衫下的肉色皮肤。
“什么情况?”
温三一怔。
当即用锄头扒拉几下他的衣衫,显露出更多肉色皮肤,按压之下竟还有弹性。
“怎么会这样,这些日子所挖之尸身体都已腐烂,这具尸的肉体全完好如初。”
温三心中暗暗惊讶,没有立刻呼唤祁姓老者,也没有举着人火灯贸然靠近。
因为那日掘尸人被尸拽入墓中的惨烈画面犹在眼前。
也就在这个时候,祁姓老者漠然之声传来,“此尸尚未诈尸,但已生血煞尸气,显然已在诈尸边缘,得用人火灯照一个时辰,明日再拉走重埋。”
“是。”
温三颔首。
“倒是不错,临危不乱。”紧跟着祁姓老者忽的夸赞一句,引得众人羡慕。
不过羡慕归羡慕,依旧无人敢蹭温三的人火灯。
随着时间的推移,燃灯之人越来越多,但森寒阴气加剧了他们的阳气消耗。先燃灯者基本都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内黯然退走,拽着板车拉尸离开的状态就如同冻僵的木偶一般。
此时虽还有大半的人在坚持,但人火灯终究只能挡住一部分阴寒,还有不少都已入他们体内。当他们坚持不住点燃人火灯时,坚持的比之前的更短。
随着一个又一个掘尸人退走,温三忽发现陆长生时不时就会抬头看他一眼。
尤其是退走的人越来越多,只剩下寥寥几人时,已点燃人火灯的陆长生抬头看他的频率更高了。
“这是在跟我较劲?”
温三蹙眉。
而后忽意识到什么,心中暗言:“看来这陆长生也想做坚持最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