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一水坐在鼓包的土堆旁,脸上的鲜血已经擦拭干净,盯着手中的青玉葫芦。
他年轻的时候曾在王家当过家仆,知道的人现在都不在了。
当年闹了瘟疫,王家迅速衰败,刘一水为了活命,趁乱转投在了村中大户苏家。
几十年来,刘一水没少帮苏家做见不得光的事。
此时的他心中颇为感慨。
谁能想到,昔日的王家家仆摇身一变,成为里长身边最忠诚的老仆呢!
若论起来,刘一水还要称王元峰一声小少爷。
闹瘟疫时,王元峰也才两三岁,许多事记不得太清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王家虽说衰败了,可这家底还是有一些。
王元峰为人圆滑,又同样是为苏家做事,平日里没少受到里长苏清河的夸赞。
就如这李兆源炼制的丹,如退烧丹之类的,便是王元峰负责售卖。
这让刘一水眼红许久,在这虎头山方圆数十里,几十个村子都争抢着买,可谓是供不应求。
每每看到王云峰,刘一水心中便如有一根刺,想要拔掉。
半个时辰前,苏清河让他来寻王元峰。
他便心生歹意,欲除掉这处处看着不顺眼的昔年主家唯一血脉。
“元峰啊元峰,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挡了我的路。”
叹息了声,刘一水从地面缓缓坐了起来。
扫了眼鼓包的土堆,拿着青玉葫芦便往村中走去。
——
刚回到苏家,便见满头白发的苏清河在院子里打转。
见刘一水回来,苏清河大步而来,颇为着急:“东西可是拿到了?”
刘一水从腰间取下青玉葫芦,在其眼前晃了晃:“这里面应该还有些丹……”
他话还未说完,苏清河便一把将葫芦给掠在手中,而后颇为激动道:“好,好!一水你这次立了大功,待我儿稳定,我定然大有奖赏。”
言罢,转身便往儿子“苏林”所在的屋里走去。
屋内。
苏林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呼吸时有时无,大有归天之兆。
在床边,则是坐着一名长相普通,却双眸灵动的女人。
这是苏林的媳妇,秦氏。
仔细观之,能够发现秦氏的腹部,有些微微隆起。
秦氏一边给床上的苏林擦拭着额头的虚汗,一边转过身来,望向身后的苏清河:
“爹,王元峰可是从李伯那里拿到了丹药?”
说话之余,秦氏还往苏清河身后瞄了一眼。
苏清河点了点头,拿着手中的青玉葫芦,倒出一枚乌漆嘛黑的丹药,眉头紧蹙,再三犹豫之下,示意秦氏站起,来到床边,将手中的丹药塞入了儿子苏林口中。
前些年从李兆源那弄来能用的丹药,已经耗尽了。
最近两三年,不知何故,李兆源送来的丹,尽数都为废丹。
眼下,苏清河也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既然以前的丹有用,那现在的丹,指不定就能行。
这是苏清河此刻唯一的想法。
刘一水低着头,静静地站在门口那里,余光打量着床上苏林的反应。
若苏林情况好转,他自是大功一件。
可若苏林魂归天地,那就得另想出路了。
“咳咳!”
服下丹药的苏林忽得剧烈咳嗽,身体猛颤,腿脚都在抽搐。
见此情形,苏清河当即面色大变,眸光阴沉,转身望向刘一水:“这是什么丹?怎得我儿服下之后,会这般模样?”
刘一水感受到苏清河的目光,深吸了口气,恭敬的回道:“老奴不知,这丹是李兆源葫芦里的,老奴拿到葫芦后,就赶忙回来了。”
“拿到葫芦?你没见到李兆源那老东西?”苏清河瞪着眼,怒气已然上了心头。
刘一水如实回禀:“李兆源死了。”
此话一出,苏清河脸色剧变,一双浑浊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李兆源死了?他死了那我儿怎么办?”
“咳咳!”
未等苏清河再次发作,床上的苏林却是胸膛剧烈起伏,咳嗽不止。
秦氏见状,连忙起身想将苏林按住,未曾想苏林却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随后猛地自口中喷涌出一股黑血来。
黑血如柱,染黑了整个床被。
而后,苏林倒在床上,一动不动,好似死人。
细微的光芒自其体内飘出,最终飘向苏清河手中的青玉葫芦,没入其中。
其余人肉眼凡胎,自是看不到这一幕。
“夫君!”
床边的秦氏吓坏了,娇躯轻颤,带着哭啼声,接连向后退了两步。
苏清河转身望向床上的苏林,大步来到其跟前,大声喊道:“林儿,林儿!”
奈何任由他再般呼喊,床上的儿子也无任何回应。
“爹,夫君他该不会……”
“闭嘴,我儿福大命大,再敢乱言,老子要了你的命!”
苏清河怒视着秦氏,随即坐到床边,双目发红,望着床上的儿子。
他这一脉,可谓是蒸蒸日上,唯独这世代单传,成了苏清河的心病。
经由再三确认之后,儿子苏林身死,苏清河的怒意便彻底爆发了。
只见他望向秦氏:“我儿死了,你也要跟着陪葬!”
随即又将目光转移到刘一水身上:“李兆源不是说世上有能让人起死回生的仙丹么?去找,如果找不到,那你也陪我儿一起死吧!”
刘一水眸光阴郁的低着头,朝着站在旁边的秦氏递出一个眼神。
同一时间,在其袖筒的手中,已然出现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在匕首的刀柄处,还有着点点血渍。
秦氏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强行保持镇定,可心却已然到了嗓子眼。
“爹……儿媳已经有了身孕。”
她轻轻的摸了摸小腹,不敢直视苏清河的眼睛。
此则消息一出,苏清河脑袋犹如炸开,脸上刚露出些许喜色,转而又变得阴晴不定:“你当真怀上了?”
秦氏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当真!”
“可我看,这不一定是我苏家的种!”苏清河如狼视鹰顾,高声质问。
儿子苏林躺床上五年,动不能动,吃喝全靠喂着,这儿媳怀哪门子的孕?
怕不是怀了哪个野男人的野种!
平日里苏清河说一不二,在整个泗水村,都是人人畏惧。
这般质问,吓得秦氏当场就有些腿软,险些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