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轮躲在云层,只能看到淡淡光晕。
泗水村背靠“虎头山”,两者相距约两里脚程。
王元峰拿着葫芦从山洞出来后,便一路狂奔,脚下生风,急匆匆的往家的方向赶去。
此番来找“李老头”,实属没办法。
来之前,里长苏清河可是说的清清楚楚,让他无论如何都要从李老头那里弄来“灵丹妙药”。
而今李老头死了,这灵丹妙药的事,算是没戏。
“真是害死我耶,天杀的张屠夫,若不是他家那该死的狗吓到了苏林那小子,我这也不至于大半夜跑这一趟。”
李老头炼丹的山洞,就在虎头山脚下。
夜漆黑如墨,走在山间小路,周遭的风声,好似鬼哭狼嚎,阴气森森,吓得王元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他本来就是胖,身子没怎么运动过,还没跑出多远,便累得满头大汗,险些一口气晕过去。
手中死死的抓着青玉葫芦,王元峰稍许停留,放慢了呼吸,调整片刻,这才加快了步伐直奔泗水村。
刚到村西头,在淡淡晕轮光晕下,依稀看到一道人影站在那。
在看到人影的瞬间,王元峰心都快要蹦出来了。
“谁在那?”
李老头刚死,回来的路上又是阴气森森,王元峰此刻心中自是提心吊胆,充满恐惧。
那人影渐渐接近,速度不快不慢,在三米开外“呼”的亮起了火光。
只见一名身穿麻布衣,面如干瘪树皮的老人脸出现在王元峰的视野中,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这张脸,格外的恐怖。
“啊!鬼啊!”
王元峰惨叫一声,第一时间便想转身离去,奈何这双腿犹如灌了铅,沉重且软绵绵,连半步都迈不动。
“大半夜的瞎喊什么呢!里长让你去找李兆源讨丹,可办成了?”
熟悉的声音传入王元峰的耳朵。
这让王元峰内心的恐惧,降低了稍许,用力眨了眨眼,朝眼前望去,看到来者真实面容,这才松了口气:“嗐,是刘伯啊,大半夜的你在这等我,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
刘一水是苏家的老仆,平日里有什么事,都是他代表苏清河主持操办。
“问你话呢,事成了么?”刘一水扫了眼王元峰,再次问道
王元峰开口的时候,只觉浑身无力,抓着青玉葫芦的手,悄然藏到了身后,挂在了裤腰带上,随后才道:“李老头……他死了。”
“啥?李兆源死了?”
“怎么死的?”
刘一水盯着王元峰追问。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苏清河就只有那么一个儿子,若是没有灵丹妙药,恐命不久矣。
王元峰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支支吾吾道:“我到李老头那炼丹山洞的时,他已经快死了,而且他那丹炉还炸了。”
“之后李老头就说了一堆胡话,就断气了。”
说起这事,王元峰也是心中怅然,没敢提要账的事。
三十年前,他们王家在泗水村也是有头有脸的望族。
当年村里闹了瘟疫,死了不少人,王家也自此没落。
邋遢老道“李兆源”也是大姓出身。
据说祖上出身清河李氏,因犯了事,被逐出本族,这才来到了泗水村。
闹瘟疫的时候,李兆源的儿子李青山与妻子阿苏是最早染上的。
李兆源为了给妻儿治病,变卖了家产,还是没能救回妻儿,最后给妻儿下葬没钱,便找上了王家。
当时王元峰的父亲性格温和,又时常救济村民,心善之下,借给了李兆源十贯钱。
没多久后,也染上了瘟疫。
再之后,李兆源不知从何处听闻仙人炼制仙丹的传说,便一心寻仙访道。
可惜的是,他用了十年的时间,拜访各大山川,也未曾寻到仙人赐丹。
万念俱灰之下,李兆源按照从各处听来的传闻,尝试自己炼丹,以图有朝一日,能够炼制出让死人复活的仙丹。
李兆源本身并不识字,只是一股脑的在山中挖掘草药,就连炼丹的丹炉,都是从一处荒废的道观拉回来的。
起初李兆源炼制的丹药并无用处,且多数吞服之后,都有毒性。
再到后来,经由多年的琢磨,也就炼出了有些作用的丹药。
譬如这冰心丹,服用之后可解温病,丹到病除。
还有这提神丹,入口即化,有提神醒脑之功效。
可距离能让人死而复生的仙丹,还差十万八千里。
李兆源一直以为,是药材本身出了问题,故而一边将这丹药卖于苏家,一边偿还王家的债务,剩余的钱,则是全部拿来买药炼丹了。
只是,自从三年前起。
这李兆源炼的丹,便毫无任何作用了,也不知是哪出了问题。
里长苏清河的儿子“苏林”,五年前被张屠夫家的狗吓到,吃了李兆源的丹药后,略有好转。
近两年来,所服用的丹药,也都是前些年的存货。
“元峰,发什么呆呢?”
刘一水的声音,让王元峰的思绪拉了回来。
“没,就是想起了李老头死时候的样子。”
王元峰面色有些发白,心中在思索着,李兆源的药,为什么会失效。
刘一水摆了摆手:“罢了,既然李兆源已经死了,再说什么也是无用,你先行回去,我去李兆源那山洞看看,万一有丹药留下,也能给小少爷延寿一些时日。”
话音落下,刘一水拿着手中的火折子,便朝着虎头山的方向走去。
见此情形,王元峰想了想,还是决定提醒一番,当即转身喊道:“刘伯,李老头的尸体还在洞里,已是深夜,不如还是明天再去吧!”
“夜间阴气重,若是遇到什么脏东西,你孤身一人……”
刘一水闻言驻足,转身望来:“你懂个屁,今晚你全当没见过我。”
王元峰这些年来在泗水村各处打秋风,也是人精中的人精,也没多问,只是简单说了句:“刘伯放心,我都明白。”
对方并未应声,直接转身离去。
“这刘一水,浑身冒黑气,不像好人啊!”
何故将方才两人的对话,尽数听在耳中。
随后感到困意,化作流光没入王元峰腰间的青玉葫芦中。
王元峰正欲转身回家,却发现刚才离去的刘一水拿着火折子又折返了回来。
“我就说嘛,大半夜的不安全,刘伯还是……”
“噗!”
话未说完,便见眼前忽然寒芒闪烁,刘一水手持匕首,在其脖颈划过。
“刘伯你……”
王元峰只觉脖颈一凉,下意识的以双手紧紧的捂住了喉结。
月轮自云层探出头,皎洁的光芒洒落在刘一水那张如干枯树皮的脸上。
四溅的鲜血喷的其满脸都是。
“噗通!”
王元峰的眸光逐渐溃散,栽倒在刘一水面前。
同一时间,微弱的白芒自王元峰尸体飘出,悄然没入青玉葫芦内。
盯着地面的尸体,刘一水双眸满是死寂,毫无任何波动。
在月光的照耀下。
年迈的老者拖着肥胖的尸体,一步步朝着虎头山的方向走去……